“鄭先生,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鄭凱文看著我,於是我知道我可以繼續問。
“我知道你這次來上海是為了你公司的事情,可是,為什麼你的公司要找我幫忙?你認識我還不到半個月,我們打交道才不過兩三次,你了解我嗎?你不怕我把你的公司搞垮麼?”我可是剛剛才讓我的前公司失去了一筆3000萬的生意啊!
“同樣的,我也用這個問題來問你,你怎麼回答呢?”風把他的劉海吹了起來,我發現他的額頭飽滿而精神,但眉頭卻總是若隱若現地鎖著。他怎麼和江洋一樣,總喜歡這樣微微皺著眉頭,為什麼……
“你認識我還不到半個月,打交道不過兩三次,你不怕我把你賣了麼?”
我的心忍不住微微一顫,他的聲音語氣像那個人一樣的陌生而遙遠。
“我……不怕。”我勉力笑了一下:“如果你要那樣做,就不會救我了。”
“對不起。”他忽然低沉地說:“我害你失去了工作,讓我補償給你。跟我去香港,雖然我毀了一切,但是我可以讓你重新開始,相信我。”
重新開始?
這鑽石般嶄新而閃光的字眼,可以屬於我嗎?
在我失去江洋的這一年零四個月裏,無論我多麼努力多麼忙碌,我始終無法做到徹底忘記,所以那嶄新而閃光的“重新開始”始終與我無緣。
我已經沒有辦法拒絕了。
“鄭先生,我……答應你。”
我鬆開手,栗色的卷發瀑布般隨風而起,滿世界都是我的味道。
“梁小姐果然是聰明人。”鄭凱文轉過臉來,向我笑了笑,然後又看向黃浦江對岸的燈紅酒綠,那眼神中一刹那的落寞令我的心一絲寒涼。
他是孤獨的,和江洋一樣的孤獨。
我突然覺得這個人不應該是我所看到的樣子,也許我所看到的不過是他那大千世界裏的風塵一隅。
而真正的世界是怎麼個樣子,我並不知道。
▽▽
第 4 章
和鄭凱文在一起的日子過的很快。
因為他每天都很忙很忙和那麼難過……忙得讓我喘不過氣來。常常是早晨還在香港開會,中午就要飛去國外參加某展覽會,而晚上又要回到國內某城陪某高官吃飯賞夜景,或者參加各種酒會,隻吃少得可憐的東西。難得有空閑的時候他不是在挑選古玩就是在鑒賞字畫,或者去拍賣行買這個那個。他的錢也許真的越變越多,但是他的時間實在少得可憐。
和他在一起我馬不停蹄,從未覺得自己如此高效,恨不能三頭六臂,可是仍趕不上他的節奏。那些曾經在電視裏看起來令人很羨慕的場景真的讓我碰到,隻是令我覺得頭暈目眩。如果這就是天上掉餡餅的話,那我一定是被砸暈了。
他打電話找我,無非就是吃喝陪坐,送文件做報表或者加班。雖然吃喝不少,但我卻一點沒胖,反而覺得它一直不斷在下降,終於跌到一個我不能忍受的程度以至於不得不采取增肥的行動。晚晚吃夜宵,往往我吃到淩晨一點,鄭凱文就看報告看到淩晨一點,所以他增長的是智慧,而我增長的是體重。
有一次,他忽然在吃飯的時候問我:“是不是覺得和我在一起很悶?”我急忙笑著搖頭,他卻點破我:“這是假話,我自己都覺得我自己很悶。”當時我差點被一口意大利麵噎死,他卻愉快地大笑起來,然後就望著窗外的海景出神。
和鄭凱文在一起的時候,我常常能看到他一個人發呆。不管是在辦公室還是在旅途中。不知是為什麼,每次他的突然沉默都讓我想到那時候在濱江大道上看到的他的背影,仿佛這個世界隻剩下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