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美學——中國——先秦。前蘇聯美學家鮑列夫的主要觀點是:“美學研究不能脫離人類社會曆史,對生活的審美認識即是對生活的社會認識,並且認為在審美認識問題上,人類的勞動和生產實踐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蔣廣學、趙憲章主編:《二十世紀文史哲名著精義》,第1136頁。)可見,中國美學研究也應立足於日常生活和曆史發展的實際,隻有先搞清楚中國美學的本源流變和核心理念,才能更好地開展西方美學乃至跨文化美學的研究。而要全麵係統地研究中國美學,必須溯本求源,認真研究先秦各種哲學美學思想觀念及其存在問題。

第二,美學——哲學——時間。鮑列夫在《美學》中認為“美學本身是一種理論和方法論性質的學科,是哲學學科的一支。”(同上書,第1143頁。)法國杜夫海納在《美學與哲學》中認為“人類初期自發的藝術表現了人與自然的關係,這正是美學所要思考的。美學在考察原始經驗時,把思想和意識帶回到它們的起源上去。這一點正是美學對哲學的主要貢獻。”(同上書,第1145頁。)因此,美學問題從根本上說是哲學問題,而哲學問題與時間問題密切相關,因而美學問題必須從時間哲學的高度來解決。前蘇聯學者A·J·古列維奇在《時間:文化史的一個課題》中認為:

時間的表象是社會意識的基本組成部分,它的結構反映出標誌社會和文化進化的韻律和節奏。時間的感覺和知覺方式揭示了社會以及組成社會的階級、群體和個人的許多根本趨向。時間和其他構成“世界模型”的要素,如空間、原因、變化、數、感覺世界和超感覺世界之間的關係,普遍和特殊的關係,部分和整體的關係,命運和自由的關係等等一起在表示某一既定文化特征的“世界模型”中占居著一個突出的地位。(〔法〕路易·加迪等:《文化與時間》,鄭樂平、胡建平譯,第313頁。)

可見,時間問題不僅是哲學問題,也涉及與文化生活相關的許多問題,這也是審美與時間關係問題研究的意義所在。

第三,美學——文本——典籍。前蘇聯鮑列夫代表作《美學》認為,“美學,是關於受曆史所決定的全人類價值的本質的科學,是關於對這種價值的創造、欣賞、評價和掌握的科學。這個按照美的規律把握世界最普遍的原則的哲學,首先是在藝術中形成鞏固,而且達到了高度完善的地步。審美本性及其在現實中和藝術中的豐富表現,人對世界審美關係的原則,藝術的本質和規律性,均為美學的基本問題。”(蔣廣學、趙憲章主編:《二十世紀文史哲名著精義》,第1137頁。)既然美學也是“受曆史所決定的”,那麼美學問題的研究,也就離不開真實的文本依據。這也是必須重視先秦典籍文本來研究中國古典美學的主要原因。

基於以上認識,筆者初步形成了研究中國古典美學的基本思路:

一、溯本求源,考辨源流,分清主次。具體而言,就是從先秦時期入手,從典籍文本入手,逐漸梳理出中國美學思想演變發展的脈絡。二、全麵兼顧,史論並重,點麵結合。即盡可能關照到曆朝曆代的主要思想,把研究的對象延伸到宗教、文學、藝術、民俗等領域。三、中外比較,古今對照,學理貫通。即盡可能開展比較美學或跨文化美學研究,從更深的學理層麵上對比和貫通各種主要的審美思想觀念。主要研究方法是帶著實際問題進入文本對象,做到實證材料與理論創新相統一。而目標是從社會生活中發現問題,並在具體的文本解釋中發現解決問題的思想方法。

二、理解時間問題的深刻涵義

在進入本書之前,還有必要對“審美與時間”及其觸發的問題加以說明。“時間”作為一個詞語,既是極其普通的概念,又是極其深奧的問題。在宇宙世界中,所有的問題就跟所有的“物”一樣都與“時間”密不可分,因此我們把這些問題統稱為“時間問題”。而人們對“時間問題”的看法,就統稱為“時間觀”。正如德國馬勒茨克在《跨文化交流》一書中所說:

對哲學家們來說,時間隻是人人平等擁有的一個表麵範疇。而在實際生活和行為中,時間卻有各種不同的意義。這一方麵表現在對時間的理解上,另一方麵表現在處理時間的可能性是多種多樣的。時間概念以及對時間的處理,這兩個方麵都隨著文化的不同而變化著;它們是帶有文化色彩的結構特征。(〔德〕馬勒茨克(Gerhard Maletzke):《跨文化交流——不同文化的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潘亞玲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01年,第50頁。)

人是不可避免地與時間聯係在一起的,而人是不能改變時光的流逝的。因此,亙古以來,人們無處不在對時間進行著思考。由此而出現了關於時間究竟是什麼的一些想法。也就是說:自古以來就存在著時間概念,而這些時間概念是因文化的不同而不同的。(同上書,第50—51頁。)

在亞洲和非洲,人們把時間看得更具體和更具整體性:“在時間觀方麵,有三個不同的地方:——根據亞洲人的時間觀,時間的流逝不是直線型的,而是周期循環的。——從時間的流逝方式來看,時間並不是以規模可表達的事件的形式出現的,而是由有利時刻和不利時刻所組成的,使人們趨向於利用它或回避它,具有不連續性。——時間在內容上不是抽象的度量單位,而是在一年的各個氣節和各個季節工作中可以具體體驗到的過程。”(O.Weggel:Die Asiaten,第200頁)(同上書,第5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