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政治!每個人都心知肚明,卻有苦說不出!甚至不是不能說,而是說出來了會更尷尬更難堪,損失更大!
趙構,15年後,他終於成長為一合格、甚至超群的政客了。他上麵對三大將說的那番話,並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淺薄表現,而是對下一步更重要進程的鋪墊。
三大將啞口無言後,趙構以同樣論調向三大將的原下屬們發令。命令裏有宣告“朕昨命虎臣,各當閫寄,雖相望列戎,已大暢於軍聲”你們的首領已升官當了樞密使,不回轄區了…
有指示“凡爾有眾,朕親統臨。肆其偏裨,鹹得專達”你們統統歸朕指揮,無論是大將小將偏將準備將,都有直接向我聯係的權力和義務!
有許諾“簡閱無廢其舊,精銳有加於初”大家不要心慌,歸朕指揮後不僅不會裁軍,還會增加軍隊精銳的產生。放心吧,絕不搞一朝天子一朝臣。
有獎勵“高爵重祿,朕豈遐遺。尚攄忠義之誠,共赴功名之會”高官厚祿都等著你們,朕絕不食言。隻要你們都保持忠義之心,就可成批量地升官發財得獎狀。
截止到這,趙構終於完成了這一係列奪權程序,把三大軍區從長官到士兵全體拿下!其行事目的、具體手段,都跟180年前那次著名的皇宮吃請相似。所以很多史書都稱趙構這段叫“第二次杯酒釋兵權”
誠然,從目的性上說,這真的很像。南宋籍此收回了兵權,再一次讓軍隊為政黨服務。從政權穩定性上說,做得沒錯。但兩者間實在有太多的不一樣了,根本沒法類比!
趙匡胤裁撤了符彥卿、慕容延釗、韓令坤等老一輩戰將。手邊早就準備好了曹彬、潘美等親信,何況他本人就是無敵將軍,一生保持不敗戰績。可以說。那一次杯酒釋兵權根本無損於北宋的戰力。可這時趙構裁掉了韓、嶽、張、劉,南宋還剩下了誰?
更何況180年前。趙匡胤隻是舉起酒杯稍微示意,立即讓周邊所有軍人全體馴服。不僅服從,且從心裏往外地感恩!
趙匡胤開曆史之先河,於五代末期以不流血的方式交接權力。這是偉大的勇氣、偉大的仁德、外加偉大的強力才能成功執行!
反觀趙構這次,事先算計、分化、安插內奸。之後騙人進京,連夜頒詔,先斬後奏,同時還派人下黑手。接管軍區要害…這招數用得陰微卑劣,上不得台麵!哪怕執行成功了,也和部下們結成了死仇,哪怕部下們不記仇,他自己都不安心!
於是,半年多後的風波亭慘案幾乎是不可避免的…
眼下,三大將都開始就地上班了。他們誰都沒搬來家眷,顯得很渴望信的脫下鎧甲,換上長袍,每天坐著轎子。去樞密院坐板凳…他們都神色平和,動作舒緩,麵帶微笑。顯得非常的文人。尤其是韓世忠和嶽飛,兩人角色轉得非常快,迅速把文官這一角色做出了獨特的做派…
韓世忠上朝,有頂很特色的帽子,準備說是條頭巾,稱作“一字巾”據說以特殊手法纏在頭上,顯得與眾不同。韓世忠每天戴著它上下班,之後由幾個親兵陪著,在風景如畫的早春時節的臨安城裏走走逛逛。心情很好的樣子。每天裏他站在橋頭看風景,看風景的人都看著他。他的“一字巾”裝飾了臨安城。有些人氣得臉色發青…
嶽飛沒奇裝異服,他一絲不苟的生活。每天上下班,很大眾似的混在文官叢中。如定要說他有哪些不同的話,那就是他有時會解開衣襟,披襟雍容,很有幽閑之態。他有一筆好字、有滿腹的詩書、有傳奇的經曆…這些讓他迅速進入文人的世界裏,並成為中心。但他很低調,每當被問及國事時,總是說他於此時隻想歸隱山林,向往安靜生活…
以上,韓、嶽的工作生活態度怎麼樣?平心而論,絕口不提國事,上繳一切權力,按時上下班,行動不離領導視線…還要讓人怎樣,才算是合格呢?
可仍出問題了!秦檜氣得臉色發青,在韓世忠戴著一字巾招搖過市時、當嶽飛披襟雍容與士大夫溫顏聊天時,他非常的不舒服!秦檜被韓、嶽二人刺激得越來越衝動,乃至於提前實施了下麵的計劃!
本月,秦檜的親信、未來嶽飛案的主審萬俟禼被任命為知諫院的老大右諫議大夫。於是,由何鑄掌握禦史台、萬俟禼掌握知諫院,秦檜終於使得大宋朝由皇帝、宰執、台諫三權鼎立的局麵第一次崩盤了!
本月,慕容侑攻破涇原路會州的新泉寨,又攻打會州州城,被朱勇擊退。慕容侑大怒,欲增兵入侵。川陝宣撫副使胡世將寫信給慕容侑,勉以忠義,侑自是不複侵邊。
5月10日,一條聖旨頒布——令樞密使張俊、樞密副使嶽飛出差去楚州“拊循”韓世忠舊部,並把這支部隊調動到長江南岸重鎮鎮江府…
韓、嶽之間,先從韓世忠開始清洗!
至於為什麼?很簡單,是個數字化的計算而已。嶽家軍之強,冠於當時。以一軍壓全國,這是無爭的事實。這時雖嶽飛在都城被監管中,可鄂州仍是嶽家軍的天下,軍隊還是那些軍隊、將官還是那些將官,如先動嶽飛,很可能會江山變色,玉石俱焚!與其那樣,莫不如先解決韓世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