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1 / 2)

訣塵衣的肩頭並不是很寬,就連體形都保持著那些本該隨著歲月逝去的美好。

他彎下腰的時候,長發總是從肩頭緩緩滑落,如同星河流瀉。

伸手,自耳根撩起發絲在耳後順在胸`前,褻衣領子裏露著一段後頸優雅的弧線。

心頭又開始發癢。

癢到發痛。

蒼魘狠狠的擰了自己的胳膊一下,心頭的可怕的sao動沒能減少一星半點。

理智告訴他,此刻他必須逃開,否則就會萬劫不複。

“師父……我……我讓老桃翁來服侍你更衣。行嗎?”

訣塵衣靜默了片刻:“老桃翁隻是凡人,這些日子辛苦他了。難得他才歇下,這種小事就不必麻煩他了。”

淺醉微醺,清和不爭。

他此時的語氣和往常一樣,但表情卻像是在玩味。

“你出去吧,我自己換即可。”

“是,是!”蒼魘如蒙大赦,放下衣服就飛快的溜了出來。

背後傳來細微得幾乎無法察覺的笑聲。

回頭的時候,訣塵衣正在緩緩把門扉合上。

門縫裏恰恰還露著他的笑臉。

訣塵衣心淡,淡到早已對世間的一切都毫不在意,無所牽掛。所以無論他笑得多麼溫和親切,能從他的笑容裏讀出的感情卻近乎於無。

此刻他隻是輕輕的提著嘴角,眉眼裏卻顯露著真實的笑意。

就好像黑白的世界忽然開始色彩斑斕。

蒼魘一陣窒息。

那笑容是極美的。

但那絕對不是訣塵衣的表情。

“老桃翁,老桃翁!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開門啊!”蒼魘實在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隻好跑去和老桃翁商量。

“來了來了,拳打腳踢的做什麼!”喊了許久,老桃翁總算是來開門了。

“呼,再不開門我還以為你直接睡死了。”蒼魘一步跨進門裏,忽然發現桌上放著一個大包袱,零零碎碎塞了不少東西,禁不住一愣,“你這是……要逃難?”

“神州天劫,逃到哪裏不是個死。”老桃翁把煙鍋磕幹淨塞在腰帶上,“我打算趁著災劫到來之前到處走走,最後再看看那些許久不見的老親戚老朋友。”

“背著這麼多東西去?”

“老翁我如今也算功德圓滿,往後就不再侍奉你們師徒倆了。屋後地窖裏的桃花露全都留給你了,省著點喝。”老桃翁也不答他,隻顧低著頭拾掇著那個超大包袱皮。

“老桃翁,你這一去就不再回來了?”

“那是,臭小子你往後就好自為之吧。”老桃翁連頭也不抬。

“你可不能走,你先去看看我師父啊!”蒼魘抓住他的袖子狠狠拽住,“他先前差點走火入魔,這會兒身體忽然完全康複了,整個人也怪得很,就連性子脾氣……”

老桃翁整個身子顫唞了一下。

雖然老桃翁向來都是膽小怕事的模樣,卻很少真的顯露出恐懼的情緒。

“老桃翁?”

“命運皆是天注定,該來的總會來,由不得人改動半分。”老桃翁重重的喘了兩口氣,“蒼魘啊,你不用太過擔心。你師父受傷之後走火入魔乃至妖星恰好在此刻墜落,這些都是上天注定好的因果。隻是從今往後,你要多多小心你師父。”

“此話何解?”他不解釋倒好,越解釋蒼魘反而更是一頭霧水。

“天機泄露太多,隻怕我還來不及走完親戚就要被天打雷劈了。”老桃翁扛著大包袱磕磕絆絆的出了門。

“這麼大的包袱,你帶得走才怪了。”蒼魘急忙上去想幫他提包袱,“天都要黑了,又四處都妖氣橫生,不如明天天亮再走吧。”

“對我來說黑夜和白天也沒什麼差別。”老桃翁拖著包袱緩緩走到屋前的水塘邊上,又重重的舒了口氣,“好了,你就送我到這兒吧。”

那一泓淺水靜靜的橫在那裏,波瀾不驚。

水塘裏的白鵝搖搖擺擺的上了岸,沿著竹柵欄靜靜的臥下。

“蒼魘,以你的高貴身份本不該扯進這一場紛爭,但既然來了,這就是你命中注定的災劫。縱使你師父躲不過這場浩劫,我也希望你可以幸免於難。”老桃翁回過頭來,忽然間朝蒼魘重重一拜。

“老桃翁,你這是幹什麼!老桃翁,你快起來,起……”蒼魘想去扶他,手指的觸♪感卻冰涼滑膩,再也不是人類的溫暖。

嘭!

老桃翁身上忽然騰起一陣白煙,巨大的黑影躍上半空,劃了一道弧線之後重重的落進水塘,站在岸邊的蒼魘立刻就被潑了個透心涼。

定睛看去,老桃翁的衣衫全都落在地上,水塘裏卻有一條巨大的鯰魚正在來回遊弋。

“老……老桃翁?”

鯰魚停在他麵前,魚頭大得就像一架馬車,嘴裏不住發出老頭一樣的咳嗽聲,緩緩吐出了兩個字:“保重。”

“老桃翁……你也保重。”

鯰魚重重的一甩尾,叼著大包袱掉頭朝水塘底下猛的潛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