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晗被他這麼拽著,不掙紮也不反抗,隻是緊緊抱著手裏的瓷娃娃,懵懂地望著周圍,又麵無表情地垂下眼,直直盯著自己的鞋子。
聽到他們的聲音,初菱從廚房裏走了出來,笑眯眯道:“段大人,邱大人,你們來啦。”她轉頭望向在旁邊自娛自樂的段晗,不由更加高興,牽著小女孩的手問:“我帶你去玩,好不好?”
段晗抬眼望了望她,沒點頭也沒搖頭,像聽不懂似的,隻是跟著她徐徐走向外邊。
車瑤默默注視著這一切,心中卻是愈發古怪起來。她之前就注意到過,段晗的話很少,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對外界有時有抗拒有時又沒有,不知道究竟在思考著什麼。
她曾聽段銘珂提到過,段晗的姑姑是尚書夫人,在學習方麵都是請專門的老師來教的,因此從沒去過學堂。她想著段銘珂看起來這般缺心眼,尤其在邱逸身邊時總喜歡活躍氣氛,沒理由會生出這麼個小小年紀就不愛笑的姑娘,每天隻知道抱著自己的瓷娃娃。
也許是捕捉到她神色中的異樣,段銘珂難得收起笑容,攤開手,有些無奈道:“小晗這性子,怪我。”他頓了頓,不禁苦笑,“她姑姑家裏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都不大喜歡她,那時我也時常見不到她的麵,哪知後來就變成了這個孤僻的樣子。”
車瑤悟了一悟,“那你怎不將她接回來?”
段家現在的那間破房子……他還真住的下去。
“我不曉得怎麼帶孩子,接她回來也不妥。”段銘珂含笑說著,眼中忽然閃過一抹異樣的色彩,“而且,之前的房子我也賣掉了,免得瞧著傷心。”
雖是如此說,他的臉上仍是掛著笑容的,仿佛真的早已不在意。車瑤悶聲望了他一會兒,適才想起了正事,忙問:“你們今天來此……有何要事?”=思=兔=在=線=閱=讀=
她目光微動,不經意地朝邱逸那邊瞟了一眼,本是期待他會與她說些“久別重逢”之類的話——盡管隻有幾天時間——卻聞對方一本正經道:“那個圖案調查出來了,你記的不錯,那是一條螣蛇。”
“……螣蛇?”車瑤惑然道,“為什麼要把這個東西帶在身上?”
“現在能查到的東西不多,隻知道這是個與朝中人有來往的殺手組織,成員的身上往往都能找到這個圖案,不過也隻是一個標記罷了,沒什麼實質作用。”他有些泄氣的搖搖頭,“因此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人雇他們來的。”
果然是一無所獲,車瑤不由歎道:“會是湯員外麼?”
“應當不會,不過——”邱逸道,“湯員外必定知曉內情。”
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辦法來,車瑤不禁皺著眉,托著下巴道:“你說,我們要是把他銬起來盤問,怎麼樣?”
“……”
邱逸咳了咳,“你清醒一點,好歹是朝廷命官。”
他說著便抬手摸了摸她的頭,似乎已經發展成了習慣。可自從那天過後,車瑤卻愈發敏[gǎn]起來,對於他的一切動作都莫名倍感不適。察覺到她的臉頰在逐漸升溫,邱逸的動作一時僵了,而段銘珂也識趣地壞笑了一下,轉身走進了樹林之中。
自從那夜以來,他們便沒有像這般獨處過了。車瑤雖是期待著他能更加主動一些,卻也不知道她究竟想聽什麼,而她亦不知,邱逸這邊也是苦惱得焦頭爛額。
自小照顧病弱的母親,隨後就跟著廖敬之東跑西跑,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卻是回到了平安鎮中,整日與衙門裏的一群男人為伴;是以,段銘珂的猜測,的的確確戳中了他的痛處。
雖是個成過親的師兄,但這段姻緣對於一個如此粗心眼的男人來說,就好似是天上掉下的餡餅。也就是說——邱逸的身邊連個參考都沒有。
他躊躇了好一會兒才將手放下,從袖子裏取出什麼東西來,遞過去道:“給你。”
車瑤低著腦袋一看,隻見這是一支做工精致的蝴蝶簪,紫白相映,仿佛是冬雪中盛開的梅,額外好看。
“這是……送給我的?”
邱逸默默點頭,伸手想將簪子給她戴上,指尖卻不經意地蹭過她的臉頰。秋意漸濃,疏風乍起,她的發絲也在隨風舞動,好似與他一道靜止在一幅畫中,點著一朵朵水墨梨花。
“我在街上看到的,很喜歡所以就買了。”他抿了抿唇,淡淡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待你好。”
車瑤心中一怔,適才明白過來,他那般不冷不熱,並非是不愛搭理她,隻是不曉得該如何讓她開心罷了。他們之間缺少的,並非什麼海枯石爛的誓言,不過是因他實在不擅表達,以至於她從未看透他心中所想。
不禁露出了釋然的笑意,車瑤沒好氣地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取出一個大紅錦囊遞給他,“這個給你,不會再拒絕我了吧?”
低頭一看,她手裏的正是七夕那日求來的姻緣符,喜慶的色澤呈在她白皙的手心,顯得明亮奪目。
他怔然接過她遞來的東西,動作卻極為緩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