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死,給我們縈族帶來了莫大的悲痛與苦難!我們的人民備遭戰亂與疾苦!所以,我們的君主,希望能親自為您——這再度輪回轉世而生的靄姒驪女神——畫一幅像。這樣,離開京都之後,我們縈族一般可以供奉您的玉容,為整個縈族祈福。這正是微臣今日前來拜見娘娘的真實目的。還請您諒解,我們邊遠民族就是這樣的直白和坦陳。”他激揚的慨陳,仿佛要打動我答應給她們畫像似的。
我輕輕搖搖頭,與其說我長得像靄姒驪,還不如說我長得與桃花夫人姚心一模一樣?那縈族君王,倒真的是一個癡情之人。可歎所謂傾國,豈不是都是庸人自擾、心魔難耐,又關傾國何事?
半響,方自座椅上站起,輕輕掀起簾子,走自海默伊身邊,將臉龐微微靠近,那堆在頭上的點翠滿細鈿正如翠微春深,益發襯的鬢發濃密烏黑、肌膚瑩白若雪;那斜插於雙鬟的一支累絲巧穿鳳,金珠顫顫垂到臉側,流光閃耀;我宛然一笑,他卻早像是癡了。我嘴上掛著笑容,眼底像是碧水一灣,看不分明笑意,“癡人!這世間又哪裏有什麼輪回再世?我,不過,長得和桃花夫人相似罷了。”
隨即抽回身子,已自走向連文嵌寶槅窗前,連綿不斷的萬字文斷個不了,透過密密細細的細小槅子,割裂了窗外那一樹的粉杏,還兀自正開得好;雖是過了春時,依舊是明媚研麗,豔粉嬌紅款款在洄風中,語笑嫣然般絮絮而生,紗窗日落見黃昏,寂寞空庭春欲晚。再好的景色,沒有把臂同遊的那個人,也不過是些俗物,想到這裏,心裏微微生痛,口中卻漠然,輕輕回頭淡語,“也罷,叫你們君主討一討我們皇上的主意吧。隻要是他同意了,我自然也是同意的。”
那年春暮,縈族君王莫特爾贈我夕陽布,薄如蟬紗,潔比雪豔。尤其妙的是,白色中輕透出暖紅,隱如殘陽金粉,直透入人心裏似的。於是我以退紅鮫綃為裏,製輕衫,上繡桃枝聯翩、桃花落英;衣成,不減張麗華桂宮霓裳。
……華麗麗的分割線……
“春過也,共惜豔陽年。猶有桃花流水上,無辭竹葉醉樽前,惟待見青天”。檀板輕敲,我婉轉低唱。
那驪山庭建於京都西側翠微山麓,居停數十間,連綿而起,霧沉沉一色青磚明瓦,雖不若宮城迤邐繁華,卻別有清幽雅致風色。自皇上答應莫特爾為我畫像的請求後,我便移至驪山庭內梨花院中;撿天氣晴明的日子裏,於山水佳好處,讓莫特爾皇帝為我寫影。
“這首曲子卻是誰人做的?”那縈族君王莫特爾一邊輕執畫筆,一邊隨口問道。
“此曲名喚憶江南,前朝詩人劉禹錫做的。可好?”我撒袖臨風而立,那寬衣博帶飄飄欲起,可不正是春深賞花人?想到這裏,不由回眸淺笑道,“聽聞皇帝您最好我們江南風光,所以我以一曲《憶江南》為壽,還望您多多憐取江南風景。”
“我一向喜歡江南風光。”他一板一眼的回答,在我的麵前格外拘謹。“隻怕更喜歡江南的人物風流罷。”突然想到當日他與桃花夫人,不覺好奇心大盛,戲詰道。
“嗯。”依舊是一字回答。
“可否說說你與桃花夫人的往事?”見他如此,我幹脆橫刀直入,想知道他的故事。
他萬萬沒有想到我會如此直接的問他這個問題,不由得呆住了,臉上顯出訝異的神情。見他這樣,我忍不住撲哧一笑,隨後認真的說,“我是真心想知道你們的故事呢,可否告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