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沒什麼。不過當初我來京都遊學的時候,偶然見到了桃花夫人一次。”他緩緩地歎了一口氣,敷衍道。感覺得到他的不在心,我依舊不屈不饒地問:“那為何出兵呢?為了一個女子而鬧得兩國失和、兵戎相見?”

“那時候我國內天降異兆,有巫神說靄姒驪就在夜月國內,這才鬧出了事情。”看他始終不願說出真相,我不覺無聊,抬頭望天,滿滿的金沙落寞,直欲將碧色吞沒,又是一日好時光過了,不由得輕輕歎道,“也近黃昏了呢。”

“嗯。”依舊一字回答,我笑著,輕輕撿起擱在一旁的玉壺,淺倒了一杯竹葉酒,置於唇畔,流光回轉,淺笑盈盈:“那皇帝,你可知道前兩幅畫,我為什麼都覺著不好麽?”

“不知。”

嘴角的笑意愈加深了,笑渦微生:“皇帝,你所做的第一幅畫,雖然人物不失研麗,可是隻是形似而已,卻沒有能畫出我的神態;整幅畫略顯生硬了,所以我才說不好;而第二幅畫,神情舉止肖似了,但是風神態度不曾綽約流動……↑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我想,那是因為我們接觸時間太短,您一直眼觀鼻、鼻觀心,我也目端手莊,所以整個人意態不得流動、失之造作了。”

“那我這第三幅畫,有當如何呢?”見我發難,他停下筆,饒有興致地問。

“這第三幅畫,莫若不要動手唷。”

“不要動手?”

“是的”,我舉起玉杯,那夕陽薄沙輕輕撩起,露出腕間數十填金點翠金釧,在風中輕輕晃動,發出了叮叮當當的脆響。正打算說話,突然覺得脖頸間一涼,原來是那身畔的石榴花樹,不知怎的竟然早早開了,間或一片因風而動,瀲灩紅的輕巧一瓣,竟飄到了我的脖頸之上;隨手輕輕抹去,我輕啜那絕色佳釀,一時停駐無語。

這樣的好景致,真是白白辜負了。不由得輕歎一聲:“早春花間兩溫存……”說完,便隨手將束發的輕綢一拉,濃如鴉翼的頭發飛舞,淩亂在空氣裏,雖摸不著那潛流清風,卻飄逸生姿在斜陽餘暉之中,又是淺笑遞上,再度發難:“我真的與那桃花夫人極像?”

“不像。”依舊是兩字作答。

“不像?”我輕嗤道;“可當日一見,你的雙眼隻顧著瞅我呢。”

“確實不像。初見的時候,我一瞬間倒真以為桃花夫人再世;去年我見到趙啟的時候,幾乎也有這種錯覺。但是,啟是左眼下多了一顆丹痣,又身穿男裝,身形比他母親要魁梧一些。當然,那一日,啟的神色,正和他母親一般憂傷。而你,容貌一般無二,卻總是言笑晏晏,神色親婉;失去了那種哀傷欲絕的風情。”

收拾一臉的笑意,我冷冷道,“沒錯,我也曾聽說過,我姨母自進宮後便從來不笑。”

“我想,這個世界上,隻有她一個人,才能憂傷的如此銷魂蝕骨。”他深深地停眸,若有所失。

我不禁歎息道:“一個憂傷到銷魂蝕骨的女子,真的就這麼讓人牽掛於懷?”

“是的。不是任何的美人,都會像她那樣,憂傷如水,悲痛若流。在我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我以為,她就是靄姒驪了。因為隻有大海,才會這樣的憂傷,即便時或風平浪靜,也不過是為了日後悲切之低鳴、迂回之卷浪,賦予些許斜陽下的寂寞……”

“些許斜陽下的寂寞……”不由得痛上心頭,“我也……寂寞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