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是天啟十九年的夏日裏了,我家常穿了一件舊紗衣,一個人坐在廊下。因是七八月裏,那冷宮之中,再沒有冰塊等祛暑銷涼的分例之物,故是極熱。便是那稍稍通風些的廊下,也不過是緩緩渡些暖風過來,依舊拂在身上,熱騰騰地,蒸騰的人心如火沸。
呆呆的坐了半響,不由得騰出一隻手來,輕輕攏了攏早已經被輕汗粘濕的鬢間散發,露出耳畔一顆鑲金碎珠,一例皆是家常使的。那些凡略貴重些的首飾,在這兩個月裏,應付打點那些下人,也便差不多使用貽盡了。②思②兔②網②文②檔②共②享②與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
心中頗有些憂愁,合著又想起了去年間得了信箋的時刻,百般斟酌,到最後依舊是信手回複,挑了一張細點泥金箋,上寫了一句,“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
噫,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那今日,我一人置身這冷宮中,某個人卻又何在?他可記得還記得我這一幅綠羅裙?唇間抹過了一絲苦笑,當歸不歸,相思意深,又能如何呢?
我一直都在欺騙自己說啟終究是有些些愛我的,可事實的真相呢?
我一直都不敢麵對這個慘烈的事實。
或者,我不過是一盤珍瓏棋局中,一粒小小棋子罷了。
當然,身為棋子,我也已經很好的完成了我的使命,安靜而溫馴的,按照著章法,踏入了那棋秤上白線畫好的細小格子中,不偏不倚,正正好好,就落在了那個我該去的位置上。
於是,是萬劫不複。
卻又是,我甘心墮落,自求如此。
也罷,這就是我深深愛上一個人的最終結果。從此,我劃地為牢,做一輩子他的心奴。
“小姐,怎麼又對著這看,依我說,倒是拋了也罷。那趙啟,合著是與琳琅一塊兒串通好了陷害小姐你——”小環自外進來,手中端了那午飯,卻是一盤青菜、一盤豆腐,另有兩碗糙米飯。她一邊在廊下擱了飯菜,一邊抬頭道,“也罷,歇歇再看這些舊物呢,都過了這許久的事。先吃點東西罷了,小姐,今兒那禦廚房的小太監春兒倒是沒為難,飯菜準點兒送來的,還熱著。”
痛一旦而見棄,心忉忉以悲驚。沒有某個人,即便是佳肴盤燴,我也食之無味。機械般接過了碗碟,取了筷箸,隨意挑了幾根白菜放入嘴中,緩緩咀嚼著。
“小姐,我這裏倒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呢,聽說那九王爺惠奉旨出京,送太子爺,噢,現在應該稱陳澄王——前往陳縣去了。”那小環一壁吃飯,一壁還是絮絮叨叨說些子長長短短的閑話。
我吃著飯,一邊隨口應道,“有些話,卻也別提了。我實在不想知道太子的事情。再者了,那九王爺,我統共也就見過兩次,怎麼現在白眉赤眼的提到他了?何況我那些子首飾,倒不是白花在你打聽這些小道消息的。”
“小姐”,小環笑著分辯道,“倒也不是我多事呢,偏是恰才自廚房那邊過,撞上了殿前的高公公,也是當一件稀罕事情告訴我的。我們和惠王爺從來沒有深交,卻萬萬不料小姐出事,倒是他在皇上麵前力保小姐您呢。”
“他?”我一時倒是呆住了,停箸發呆,“我們並沒有與他有什麼交情,難道是父親拜托了九王爺為我說情?卻也不是,我父親自來也與九王爺素無瓜葛。”
“我倒覺著小姐犯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