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緊的摟住她,透過夏天的輕薄的衣衫,我可以感受到她的身體,這樣的豐盈與美麗,就像大朵的菊,燦爛而華美,在我的掌心,細碎而零亂著,長如眼簾的花瓣,一瓣一瓣盛放。
“自去之前,西陵之上亦作長生私語,佢料團扇素娟,尚未入秋而一旦見捐!我心如石,何堪今日中道恩絕;桃花瘦盡,雲罨風斜,愁情殘恨,幾欲絕矣。
“月出姣兮,唯恐《長恨》再譜……”這可以嗎?她是我的妹妹。她是我手中的棋子。她是我為母親選中的祭品。我不知道這究竟是夢,還是……
然則我仿佛感覺到她的手,緊緊地交織在我身上,她把我摟得緊緊的。我一動也不動的在她的緊緊抱擁中,仿佛插上了翅膀,在柔和的微風中快速的飛翔,像是兒時自禦書房偷偷溜出的快樂時光,像是囚犯終於回到了綠色的田野之上,我好像回到了從前,回到了八歲的好時光,我像一隻鷹在自由飛翔,那飛翔在昭城之上、大海之巔的鷹……
我又仿佛看見她緊張的神色,透過她的眼眸,我的也是如此的緊張,像是初嚐情色滋味的少年,我們感受著彼此的焦慮與激動,就像置身在洪水之中,眼看就要被洪水衝走……
這可以嗎?這是真的嗎?當然,這是在那一瞬間我的幻想。其實,我也不免,深深的眷戀著我的妹妹。可是,她不過是我的棋子而已。怎麼可以對自己的棋子動心?我決定把她送給莫特爾,這會是一個好禮物。
半響後,我重重地挲著額頭,垂目不語,手上的雪浪箋隨手飄落,是與那玉笛一並送過來的,上寫了幾句話:“宮中有瞽目女官,色極美,愛君才色,希求一會。待明日夜涼鴉稀三更時刻,隱燈滅火,碧宛殿內一會。望勿卻”。
這背後,不定玉妃得了旁人什麼好處,可也無妨,我本是這麼無恥的人,在親手殺死妹妹之刻,我不是正悠然的躺在父皇的床上?那麼,在妹妹的葬禮上,我混入宮中,與不知名的絕色女郎徹夜狂歡、尋歡作樂,也不是一件什麼大事。就讓欲望吞噬我,這倒是快意,又何必再多想?多想無益,見招拆招或許更好。
那日的雨,一直下著,淋漓不停。嫣然親手為我做了幾道小菜,陪著我在書房裏用膳。那都是些日常清淡小肴:雞腐燕窩、酒悶火腿、雲和野雞絲、鬆瓤清燉黃芽菜,又是一色胭脂鵝脯、一碗新筍天花湯。我緩緩地嚼著,嫣然在身畔殷勤布菜。在內心寂寞而恐懼的時候,有一個人陪著,也真是一件好事。
第二日的雨聲裏,我進了宮,夜色濛濛,雨聲濛濛。我先去會了新上任的禦林軍副統領林恩,他笑著拉著我小酌兩杯後,已快三更天的時候,我一個人出來,打著傘,手裏複提著宮製油紙燈籠,淡黃色的紙壁內,蠟燭或長或短的焰心跳躍著,透出來,隻有黯淡的光色,在曚曨的水霧交織裏,照出影影曈曈的昏暗;那青石道側的兩壁宮牆上,間或浮雕獸影,張牙舞爪地,又帶著了幾分的恐慌與張茫。我一個人去了碧宛殿,那所靠近當年母親所居錦新殿的宮殿,那個早已荒廢久了的宮殿。
那裏,將會有一個女子等著我。一個美麗的女人。一個瞽目的美麗的女人。
有女如斯,隻在玉堂最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