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趙啟:匆匆夜去幾多恨,一曲歌同秋水悲。

是權力的頂峰,那也一定會是欲念的頂峰。

我有多少次步入乾清宮?在昏暗的燈下,一階一階,重重疊疊地堆砌了上去,直到那空曠黯淡的廳堂上,有明黃色的雕龍盤旋在柱子上,鱗片鮮明,卻瞪著死沉沉的眼,仿佛噩夢般的眼神,徘徊在殿內。

在玉堂深處,是巨大的禦桌,空落落地,上麵擺設著筆墨、硯台、奏折、玉璽,皆是一色宮製,說不盡器具風流。

我曾經有多少次步入乾清宮?連我自己也記不清楚了,可惜,不是靠近權力的頂峰,而是作為祭品,俯身為父皇的禁臠。

豈非權力的頂峰,就愈發需要祭品?

以前,會是母妃。

現在,是我。

我笑著為父皇端上湯藥,玉碗內黑色的藥汁,熱騰騰地,散發著濃鬱的藥香氣;卻不知治不治得病?

“喝藥罷。”我半是不耐煩地道。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朕這場病,拖了快半年了,總是好不利索。”他咳著對我道。

“病去如抽絲”,我輕笑著用金製調羹舀了藥汁,輕輕吹涼了,才遞到父皇唇邊,嘴邊似笑非笑:“再多吃幾副藥,隻怕也快好了。”

“且過了秋天再看吧。”他扶著頭,似精神略缺。

“倒是那旨意,什麼時候下?”我笑著問,手已將藥碗放在桌前,隨後搭上他肩,緩緩撫著。

“也罷,那趙容華是個識大體的,婉琴這丫頭也比婉容伶俐懂事,就她嫁了過去,也好”,他緩緩取了藥,端在唇邊,緩緩吹著。

“隻婉琴一個,終究寂寞些。雖然到時候陪嫁宮人盡有,可說個知心話,也少。何不讓冷宮內那些宮人們也一並賜了過去,倒好”,我笑著,一邊隨手翻著禦案上的奏折,恍若無事般,“對了,那謝桃葉也是在冷宮裏吧?我看前兒她倒中莫特爾君王的意,莫不如賜了給他,也算是個撫慰。”

“這——”他皺著眉,一氣將藥咽下。

我笑著補充,“那婉容鬧出這麼大的事,也真瞞不住明眼人。把桃葉賜了去吧,不過一個庶人。”

“也罷,明日一早就下旨。”他終究是鬆了口。

見此,我不由得撲哧一笑,眼眸已轉自那殿腳下的博山爐,香快盡了。

這一爐的沉香屑,燃得卻快。

四)桃葉:桃葉桃根無人問,水晶簾前是斷橋。

鴛鴦橋頭,冷月無聲,明晃晃殘月半輪落在秋池漣漪裏,總歸了昏昏暗暗,搖搖曳曳,分明看不清。

他一身的青衣,握了我手,暖暖地。眉間卻聚了憂愁,不知是真是假,口裏溫溫存存地勸慰:“好妹妹,我能信的,隻有你一個。

“你也知道,這朝廷裏多少人不忿了我,好容易的了莫特爾的支持,偏偏他異姓外族,我不好全信了他的。你是我的人,替我看著他,可好?你去了那裏,也並不是一個人了。我早已安排好了,到時候必有內應與你接洽。

“你別哭,我們還年輕,終究相聚的時刻。

“生當複來歸,死亦長相思。我對你的心,你不知道麽?

“好妹妹,你放一百個心,我不負你。”

低著了的頭,猛地裏抬起,斬釘截鐵地:“我去。”

他隻是要馭著我們這些癡人的心,可笑了,人的心,終究也會變。

你不負我?偏我今日已是要負了你。

桃葉桃根無人問,水晶簾前,鴛鴦橋改是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