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宛地躺著,隨著車身微微的搖晃,像一具軀殼般,不動。我半掀重簾,回首惟見車後深深的壓痕,在鋪滿白雪的大道上,清晰而鮮明……清晰而鮮明。再遠,是錯落的車馬,隨行的官員仆傭。我低喚一聲,馬車隨即停下,隨在車畔伺候的仆傭即刻上前,我淡道,“換馬。”

鮮衣怒馬,風流無儔。一騎先馳,將隨後那些一起跟隨而來的人們皆拋在身後。

依舊那送迎之地情盡橋。舊石碑還在,上有殘雪半堆,依稀將字跡擋住,隻留下“情盡”二字,在雪光中淡紅的篆字明滅。而當日綠蔭滿目的垂柳,今日也空餘殘愁,瓊枝碧落,風吹輕歎,宛若聽濤,湮沒舊日多少風流。

橋已至,我用力勒馬,緩緩而行。昔日大哥去的時刻,我為之送別。今日九弟來的時刻,我為之迎接。橋下,九弟他已站在那裏,一身紅色九龍袍服,鑲了白狐皮;在雪色中渾如一團火般,翩翩年少,笑倚橋頭,多少紅袖頻招。

躍下馬來,我走近他,微笑道,饒有深意地問:“你昨日便已入城了罷。”

“八哥總是喜歡說笑。”他輕鬆將話題擋回去。“一夜之間,出城進城不累的慌?”我手已撫上他的衣領,是上好的白狐皮滾邊,握在手裏暖暖的:“聽說你昨夜便穿的是這一件大紅袍服,這與你倒是襯得很。”

他哈哈一笑,隨即身體稍稍靠近,手扣上我腰間的玉帶,低聲道:“你這身白袍卻也俊得很,半年不見,八哥益發標致了”,說到這裏他臉上流露出幾分邪氣,語聲也變得低沉起來:“啟,我們多久沒親熱了?”

“昨夜你酒喝多了些吧。”我沉聲低斥道,身子隨即閃開。他笑了,嗤嗤的笑著:“喝多了?我是喝多了了,我為你弄得頭昏腦熱呢。”他逼近我,用額頭抵著我的額,輕笑:“是不是很燙?燙得我快燒起來了。”

他仿佛享受的感覺著我額頭微涼的觸♪感,我沒來由一驚,心頭掠過那他的猙獰麵貌,那在昭城軍營裏那情[yù]糜爛的夜,他熾熱的氣息撲麵而來,像是一把水草,黯幽慘碧,卻熱氣滾滾地,隻顧了粘膩著軀殼,勾纏住四肢,沒黑無夜,都是欲望的沉淪,母親空洞的笑顏。耳畔,他喃喃地低歎:“我有這樣一種感覺,八哥,這一次我回來,我們馬上就要爭個你死我活了。”

“你不是早就已經做好這個打算了?”我冷笑著用力一把把他推開,揶揄道:“情盡橋,我們在這裏見麵,不就說明一切了?情盡,斷情,從此我們不再是兄弟,隻是敵人。”“你別後悔”,他盯著我深深地看,臉上流露出幾分奇特的神色,有些遲疑,有些決絕,“我們到時再看誰勝誰負。”“輸了的人,也不過白賠上自己的命”,我冷冷道,“你知道我一向最愛惜自己的命的。”

“也是”,他冷笑一聲,譏諷道,“所以跟著你的人,都白白送了命去。”“清章倒是為了你送命的。怎不見他的靈柩?”我反諷道,迎風瀟灑而立,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