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也終究不得保全的。”
“而後,你可都改了罷”,她淚眼朦朧地低吟,“我們別管了那些以往的事,什麼功名利祿,算什麼?我知道你已經定好了計,然則,也拋開了,可好?別把林將軍也牽扯進來,我知道你的,我太知道你的。今日你聽了那謝……謝侍郎的話,你必定要早早動手對付皇帝,不要,我不要你行險。我父親畢竟是兩朝老臣,皇帝也總要賣他幾分麵子,我們偷偷離開京都,可好?找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去,就我們兩個,一生一世都在一塊,好不好?”
就我們兩個?一生一世的,不拆分開來……可好?可惜計已定,何能改?能改,又如何?嫣然,你這話,若是二年前自我昭城回來前,與我說了,多好?嫣然,你這番情誼,若是幾年前我們燕爾新婚的時刻,與我說了,多好?現在,已經晚了。時光就錯了這麼兩年,原來,當真物是人非事事休,當真一切都不能再挽回。苦意自嘴裏逸到了胸口,堆堵著,悶氣,我默不作聲,心如刀絞般。
見我一直不答話,她急了,蹙著淡眉,神色淒婉,眸裏的眼光泠泠,擱著淚,又像是淚流盡了一般,偏落不下來,隻是在眼眶裏晃著,卻聲音也顫著,隻是逼著問,“你說話啊,說好,好不好,說好,我們一起,一起逃走,好不好?”
長長籲了一口氣,“你一向是聰明人,難不知,這世上哪裏有我們容身的地方?”我微笑著以額輕抵她額,觸♪感光潔溫暖,一似往昔:“我早是得罪了五哥和九弟,這一走,難免落下了他們的套。我們一走了之,你父親呢?雖說你父親是朝廷重臣,然則——畢竟他獨木難支,即便門生弟子再多,他一失勢,反倒是牆倒眾人推,幾句讒言,就怕劉府滿門,都不會有個好結果。”
聞我此話,她急劇地將額頭抽開,瞪著我,望,下死命地對著我的眼,看了半響,方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又側過了臉,倒在我肩膀上,不動。我知道她是聽了進去,卻益發心酸。側著眼,望著她耳側的肌膚,柔細白膩,與鬢間接觸的那一片肌膚上,生著細細的絨發,短短的,細碎。視線再望上,是大把的青絲,在微涼的室風裏簌簌而抖。
猛然裏,我像是受了她這般的蠱惑,淒豔絕麗的哀愁,一把抱著她,翻轉過來,倒在床頭,不斷地親吻她的鬢發,濕漉漉的吻,纏綿在她的蒼涼的冰頰上,卻熱烈的像是永訣。憂愁來襲,盤旋循環,匪席豈可卷?
一時間又是急切著,我將手插入她的袖中,緊緊地抓著她,她裹在厚厚的大毛衣服裏,身體卻冷,寒冷如冰;我不說話,咬著牙,複又將手抽出來,隻顧著在她衣襟上用力,將一顆顆細碎的扣子解開。那些扣子卻扣得緊,一顆一顆的碎得不成樣,跟野獸口裏細碎的獠牙一般,噬緊了我的手指,急切間脫不開。好容易解開了,又是她的贄衣,白色的輕綢,我一徑拉開,頭擱在她的肚兜上,香白綾上紅繡作,卻是碧水荷葉紅荷花,飄飄蕩蕩地。我的麵,襯在這繡花上,軟軟的繡絲線摩挲在肌膚上,就是刺痛;而她的胸,卻又溫暖著,像是母親的胸懷,我低低呻[yín]出聲,淚流滿眼,哽咽著,一個一個字的哽著,自唇裏吐出來,帶了幾分的絕然,幾分的淒然:“浮沉各異路,會合常何諧?嫣然,你告訴我,我們會合常何諧?”
她一絲的不動,任由我在她的胸口取暖,幽幽地歎:“願作東北風,吹我入君懷。”願作東北風,吹我入君懷……隻恐,隻恐君懷良不開,從此無所依。我緊緊的抱著嫣然,在她耳畔低低道:“禦林軍的副統領林恩將軍,你素來知道的,前已是被我說動了,而今,我卻想,不過是把時間上再調前些,這也好,我等明兒和他說去。謝……謝侍郎的這番話,說透徹了倒好。我算是認清了皇帝的麵孔,你信我,哀兵必勝,過幾日,我們反複妥善訂好了計,就是……”說到此處,心口一陣的痛,那“動手之刻”四個字竟然就是無法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