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八王爺跪在乾清殿前一夜……皇後娘娘饒了……皇帝要救了他一條性命來……她容顏盡毀……這一次冷宮大火,早是屍骨無存……啟是我哥哥……失神地念,哥哥……頭腦裏昏昏然,昏昏然,隻索憶得了,某一個涼夜裏,淡暑新秋,床頭枕間裏,他隻著了貼身的輕綢衣,笑吟吟地握著了我的手,在耳畔低低的笑,笑如春山……趙啟,卻原來,是我哥哥!
“索性子再全告訴你也罷了。”她卻猛地這般道。
如何?我抬了頭,隻顧著詫異著瞅了她,那麵頰的右側下方原有一顆細小的痣,並不如何地顯,卻益發地襯得臉白如玉,亮而滑的玉。她道:“昔日你母親是飲了宮內送來的木樨香露後,歿了的。”
“卻為何?”我嘶聲問道。
她眸光益發流轉深深,輕輕抖了抖衣袖,伸著手,輕攏了火,烤著手,好整以暇道:“你道呢?”⑩思⑩兔⑩網⑩文⑩檔⑩共⑩享⑩與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
“這——”話聽著了,卡住,說不下去。
“也罷,不過是——”她卻偏偏不說出口,隻待了我自個說,說這麼慘烈的答案!
“是我姨母?”話未說完,足下使著氣力,那銅製的火盆微微一晃,心頭悚然而精,人亦登時清明了些:她殺了我母親?卻難道,念頭鑽出來——父親終究最後愛上了母親?他負了她,她便要了他愛逾性命的人兒……卻原來,他,終究也是……愛著母親的。隻是……全是錯了的,我們都是錯了的……我又要拿啟怎麼辦?
冷不丁,她笑著補充道:“這昔年的恩怨,都過了這麽多歲月了。那其間具體的緣由,必定要是當事的人才知曉的。詳細的情形,我們外人何足道哉?然則,你那時不過六歲,隻怕也還是不知其中原委。你姨母一向極謹慎的人,若是她要安排些什麼計策,必定要一擊即中的。那木樨香露,若是宮製的,必定比外界的好,極香氣濃鬱的,隻須挑一茶匙,就香得了不得呢……莫說是放些暗藥了,便是再烈的藥,放了進去,你也是吃不出味的。”
木樨香露……手離了腰間係著的那個錦囊,隻是團著,握緊了,新染了鳳仙花的指甲,細細地掐進了掌心,卻渾然不覺得刺痛。我想起了,去年子還是得寵的時候,皇帝也曾賜下過木樨香露、玫瑰清露,一色玻璃小瓶,不過是三寸大小,上麵螺絲銀蓋,覆著鵝黃箋,上娟秀地寫著小篆,真是精巧之極的好物件。我撲哧笑了起來:“真是好金貴東西,才多大點子的小瓶子,能禁得多少?……隻須了挑一茶匙兒,就香的了不得呢……真是殺人的妙計……嗄……”
“想來,你母親也未必不知這其中的竅要,不過不能不服了的。”又是一句話,刺了過來。
“不得不服——”我強笑,掛著淚。
“這仇,你豈能不報?”她立了起來,走近,手搭在我的肩上,臉靠了進來,我左臉側過,正對著她得笑顏,頰上得那一粒痣,暗色的落在麵上,清澈地刺目。而淚水更加的撐不住,潸潸的滾下來,又撲簌簌地落在了衣襟上,這大寒天的,淚亦刺骨了起來,寒砭砭地鑽刺在麵上,幹了,留下印來,皮膚上收的緊了,卻仿佛黔首之痛也不過如此,也不過如此。
“你可死了心不曾?”她笑的極其暢快般。
頭低下來,隨即卻又抬起,隻是望著她近的不能再近的臉麵,卻放大了的五官,良久,無言而能對之。
心,卻死了不曾?
我的心,卻死了不曾?
室內,是她與纖蓉的笑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