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中國集權政治的沿革與重建訴求(2 / 3)

中國在甲午戰爭中的戰敗,形成了要求進行政治變革的強大呼聲。康有為發起的“公車上書”,是近代以來謀求“千古變局”的重大事件,得到了光緒皇帝的支持。盡管1898年戊戌變法僅僅持續了103天,卻奠定了清末新政的基礎。1901年,慈禧太後開始推行“新政”,1905年,派五大臣出國考察憲政,1906年又宣布“預備仿行憲政”。此後,國內出現了改革派與保守派的激烈論爭。這些憲政思想的傳播與憲政行為的實踐,成為傳統皇權解體的重要因素,也是秩序重建的希望。

清末新政的實施,麵臨兩個直接問題:一是清政府在各地編練的新軍,一旦政府無法控製軍隊,則現代化的軍隊易於成為軍隊長官的私產;二是中央政府允許地方督撫負有理財之責,默許地方政府財政相對獨立。如此,地方政府對中央政府的離心加速進行。當中央權威旁落之時,地方自治呼聲不斷高漲。晚清政府無論如何進行改革,已無法重建中央權威或皇帝個人權威。新政未能挽救危局,反而加速了清王朝的覆滅。不過,正因晚清新政,中國的思想界與理論界基本認同了政黨政治的理念,試圖實行如英美國家的內閣製或總統製的政治模式以重建秩序,恢複法統,民主共和理念在動蕩的政局中艱難成長。

三、民初集權製度的解構

辛亥革命之後,中央集權製度徹底瓦解,整個社會處於失控狀態,啟動與推進現代化的政治條件喪失殆盡。中國政治出現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難題,即中央失去駕馭地方政府的能力。從此,中國開始了艱難曲折的政治秩序重構之路。

這種集權政治的重構之路與近代民主理念的不斷深入是同步進行的。在清末民初政治改革的潮流中,改革重心在於模仿行政、立法、司法三權分立的近代民主政治製度。當中央集權製度瓦解之後,傳統製度在維護社會秩序所體現的價值重新受到一定程度的關注,渴望穩定的生存環境是東方農業社會民眾的基本需求。盡管民主製度在對集權政治的衝擊中體現了強大的力量,但並不能在短期內與徒有民主共和稱號的新生政權完全融合,因為民主憲政的培育需要較長時間,也需要發達的工業社會為其提供充足的物質基礎。

在政治權威的真空中,短期內既然無法產生權威的替代者,以政黨政治方式實現權威的替代,成為了諸多精英或革命者的殷殷期待。宋教仁認為,民主憲政的前提是政黨政治,認為“立憲政治,以代表國民公意為準則,而最適於此製者,則莫如政黨政治”。此後,政黨運動、內閣之爭、國會選舉等現代政治的表現形式進入了我國政黨政治的實驗期,展現了一幅五光十色的政治圖畫。政黨政治不僅突破了中國傳統政治模式,而且推動了中國政治的近代化進程。從本質而言,它是一種權威模式向另一種權威模式轉換的必經階段。

因政治權威的缺乏,民初中國的政治自由度相對寬廣,各種政治改革呼聲此起彼伏,多種救國思潮紛至遝來。時人注意到了民國初期的政治改造,比如廢督裁兵,禁止武人組閣,確立地方製度,劃分稅製、確立議會政治、改良司法製度等等。“自非袁莫治之說興,而中央集權之聲浪,一時甚盛”,“遂以釀洪憲之變”。“今所謂中央集權者,直為二十餘省之督軍集權耳,以一念之差,至陷國家於萬劫不複之地。”該書由伍廷芳題寫書名。換言之,民初的政治改革未有多少實際效果,不得不讓論者對恢複中央集權寄予希冀,以圖盡快結束紛雜的政治局麵。被寄予厚望的政治主體是充滿革命精神的現代政黨,或革命政黨中的某個領袖,蘊含著對傳統政治個人權威複活的期待。

在權威的重構中,袁世凱最有希望成為權威的繼承者。當袁取代孫中山成為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後,通過修改《臨時約法》,改內閣製為總統製,解散國會,加強中央對地方的控製,以建立強權政治。袁世凱已經具備了一定根基。第一,袁世凱編練了六鎮新軍,掌控了現代化的北洋軍隊,具備了以軍權穩定政治的有利條件。近代以來的政治權威大都建立於以武力為後盾的基礎之上,晚清政府在很大程度上是因失去了對軍隊的控製權才導致土崩瓦解。第二,袁世凱逼清帝退位,成為了締造共和的最大功臣。第三,袁世凱在推進近代的警察製度、工業製度等方麵博得了較好聲名,對楊度等憲政人士的尊重更展現其個人的重才品性。然而,袁終究無法走出傳統集權政治的藩籬,釀成了洪憲帝製複辟。民元中國對帝製徹底產生厭惡感,希圖永遠拋棄舊有專製集權製度與皇帝名號,盡管帝製時代的皇權專製內容並不能很快被帶入曆史的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