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進一步分析撰稿人的構成,大致可以分為三類,第一類是中央大學知名教授,除以上主要骨幹人員外,尚有程紹德(經濟係教授)、葉元龍(人口學教授)、曹翼遠(教育學教授)、何浩若(哲學教授)、繆鳳林(史學教授,曆史係主任)、向達(曆史係教授)、汪辟疆(中文係教授)等。第二類是在某領域有突出成就的其他東南學人,有的曾在中央大學短暫任教過,如徐悲鴻(藝術家)、陶希聖(思想家)、王禮錫(詩人)、劉運籌(原任中央大學農學院院長,1932年任北平大學農學院院長,農業經濟專家)、陳茹玄(法律專家,參加了“五五”憲草的起草工作)、陳長蘅(人口學家、經濟學家,立法委員)、衛挺生(財政專家、立法委員)、彭年鶴(司法專家)、李成謨(教育專家)、周穀城(史學家)、竺可楨(氣象學家)、梅汝璈(法官,後來參加了東京審判)、馬寅初(人口學家、經濟學家)等。第三類是與政府部門聯係緊密的政論家,如吳昆吾(司法院參事)、吳鐵城(政府要員)、陶履謙(內政部官員)、師連舫(內政部科長)、吳頌皋(內政部官員)、林桂圃(國民黨理論家)、雷震(著名政論家)、冼榮熙(黃埔軍校政治教官,立法委員)、田炯錦(監察委員)、鄧深澤(國民黨軍事委員會上校訓練教官)、彭學沛(代理內政部長)、朱家驊(政府要員)、成天放(國民黨理論家)、管歐(內政部科長)等。可以認為,以《時代公論》聚集的學人是一個以中央大學教授為主體,囊括了諸多東南學人、範圍較廣的學術團體。
《時代公論》三年中辦刊的宗旨非常明確,楊公達在“休刊的話”中談道:“願我們讀者不要完全忘記了我們三年來的主張:於黨要求恢複總理製,於國要求組織強有力的政府,於教育以適合國民生活之需要為方針,於社會厲行救濟事業,特別是替青年學生呼籲……”該刊主要討論政治學理,呼籲拯救國難,爭論國民政府政治製度的選擇與改進、探索解決中國民族危機的出路,也較多關注教育、經濟與社會發展等諸多方麵,並用大量篇幅介紹歐美日等國家和地區的政治經濟及外交關係。
二、《時代公論》對集權政治的主張
針對國民政府麵臨的危機,如何拯救國難,如何建立一個有效的政府,這是輿論界所關注的問題。大體而言,輿論界對政製變遷的基本主張可以歸結為兩種:一種是要求以民主方式納諸更廣泛的人參與於政治之中,製定憲法,推行民主政治;另一種是主張重新回歸中央集權製度,通過組建強有力的政府以應付危局。如果說以北方學人為代表的“獨立評論派”通過“民主”與“獨裁”的爭論,最後由讚成獨裁的觀點占了上風,至少還存在一個爭論過程的話,以中央大學為中心層的南方學人如楊公達、樓桐孫、梅思平、薩孟武等以《時代公論》聚集地的“時代公論派”,一致為加強中央集權,擁有一個堅強領袖,實行政府的強力化而搖旗呐喊,並對國民黨現實中的組織缺陷提出了改進的期待。
其一,呼喚強有力的元首製。
應當說,《時代公論》自創刊之日起,就主張國民政府應當采取集權製度,為抗戰做充分準備。1932年4月1日,楊公達在該刊的創刊號上撰文指出,“政治製度的良否,在其能否適應環境為斷”,“黨治固不能適應現在中國的環境,歐美式的民主政治又豈能適應現在中國的環境”?薩孟武提出:“目前中國急宜解決的,隻要二個問題:在中央,趕快建設強有力的中央集權政府;在地方,趕快振興農村經濟。”建立強有力的政府顯然是出於對汪、蔣分權後行政院軟弱無力狀態的擔心,且為改變這種狀態的一種意圖表達。
針對輿論界要求國民黨開放政權采用憲政體製的呼聲,“時代公論派”進行了反駁。楊公達認識到,“開放政權是朝野多數人的意見,是無可異議的了”,但如果國民黨內沒有一個被大眾所廣泛接受的領袖,開放政權又如何談起。“尤其是國民黨的領袖,或意氣是尚,或權力是爭,把整個的黨,弄得天翻地覆,分崩離析。一方麵要訓政,他方麵要憲政;一方麵要黨治,他方麵要民權,使人民如墜五裏霧中,莫知所從。”如此開放政權,勢必使國家喪失集中力量拯救國難的能力。麵對日本的入侵,楊公達反對國民政府的軍政分立,讚成國民黨采用武力方式應付危局。他認為:“政府應亟謀軍權統一,以做政治的後盾;政權統一,以做軍事的後盾。至於國民黨,以馬上得天下,不能以約法三章治天下,就當以馬上治天下。”麵對每況愈下的時局,楊公達呼籲,今後要使中國變為一個有組織的國家,“自然要有一個強有力的中央政府,要使中央政府存在和健固,自然要國人信仰中央政府”,“所謂信仰政府,就是要信仰政府這個組織,信仰這個推動一切的發動機,並不是不計一切的強信組織政府的人”,“如今政府要具備的條件,是要強而有力”。這種“強有力”自然不能建立於開放政權的基礎之上。
在呼籲建立“強有力”政府的同時,“時代公論派”不忘為這種製度尋找世界潮流的依據,指出建立“強有力”政府的必要性。袁道豐認為:“欲打開新局麵,必須政府的組織能適應世界潮流,亦必須政府擁有堅強的權力。即如何造就一健全之中心領袖人物,及組織一嚴密堅強的團體。舍此一切都是空談。”這種論調與世界流行的法西斯主義不謀而合。如果一個政府不能“強有力”,又何以推行政令於全國呢?師連舫從日本侵略中得出一些看法,“組織不健全的國家,不足以應付外來的侵略”,這樣的國家就是“無中心的、無軌道的、無權力的、無係統的一個無機體——死體”。他進而反問道:“我們的政府的權力真能夠實行於全國嗎?”“為什麼我們不抵抗?為什麼我們的抵抗隻是局部的?為什麼我們一方在對日作戰,一方還有人在後方火並?”一連串現實問題的拷問,其答案就是國家的政治不能完全統一,政府不夠強有力。薩孟武從立法的角度指出了由立法部的優越,變而為行政部的獨裁,乃是現今各國政治的趨勢。國民政府應當“非實行行政部獨裁不可”。所以,有論者高呼:“我們要建立一個統一的國家:所謂統一,不是形式上的統一,是實質上的統一;不是公文上的統一,是政令的統一;不是製度的統一,是權力的統一。一個統一的國家,最低限度要具備兩個條件:一是強有力的中央政府;一是整個而統一的施政計劃。”如何才能建立強有力的政府?楊公達指出:“強有力就是要解決兩個問題:機能的運用,和運用的得當。”楊讚成取消五院製,不如采用元首製。“目前的問題,在如何增加行政效率和如何使國際信仰中國政府的穩固,如何使人民信仰中央政府而不存在五日京兆之心,要辦到這些,非使人人集中視線於中心力量的代表,這代表當以元首為最宜。”在“時代公論派”看來,政府威信的建立是強有力政府建立的關鍵,而這就需要一個強有力的政治領袖。楊公達認為,中國所需要的政治家應當具備的起碼條件有:“是求實際,不尚空談”、“誠實勿欺,恪守氣節”、“要顧全大局,不要隻為自己打算”、“要一切責任,挺胸擔當”、“要有魄力和犧牲精神”、“要深謀遠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