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跟蹤而來了。
劉秋雲這回在門外和顏悅色地說;“是我呀,你開開門好嗎?”
他打開門身體檔著沒有讓人進屋的意思,生硬地問:“什麼事情?”
劉秋雲客氣地說:“也沒啥事,就是那房租?”
唐辛亥突然露出釋然的笑容點點頭問:“對,我忘記了,欠你好幾個月吧?”
劉秋雲這筆賬早就每個月累計著記得清清楚楚,答道:“正好半年,你看……”
唐辛亥很爽快說:“抱歉抱歉,你說多少我拿給你?”
劉秋雲答:“250塊,是法幣,不要銀圓。”
“當然當然,現在銀圓不能用了嘛。”唐辛亥關上門取了錢開門遞給劉秋雲,不停的解釋:“前段時期部裏工作太忙一直沒有來上海,不好意思啊。”一看背後的王守財心虛地順了句,“這是你先生?”劉秋雲笑起來,打趣道:“我這個老太婆哪有這福氣嫁這年輕帥氣的男人?是樓上的鄰居。”唐辛亥與王守財彼此點點頭打了個招呼,又抬頭望望樓上樓梯口的郝允雁,獻媚地笑笑說:“你們好,你們好,以後大家多關照,我這不常來,也請你們房子看著點。”
“這你放心,我丈夫是國民革命軍38師師長,我兒子是團長,誰敢犯我的房子?”劉秋雲底氣十足地大聲道。
回到三樓,劉秋雲如釋重負地對王守財說:“多虧有你啊,要不我剛才腿肚子軟得不行,根本說不出話來。”說著又前仰後合的怪笑起來說,“剛才,剛才他說你是我丈夫,嘿嘿嗬嗬。”王守財很不樂意尷尬得幹咳了幾聲,還是郝允雁會做人,乘機誇獎道:“那說明你外表看上去年輕和他般配嘛。”劉秋雲抹抹自己臉頰歎息道:“不,我老了,滿臉的皺紋,可我年輕的時候有人說我像電影明星呢。”
周教授在樓下一直聽著二樓的事情,剛才在門口跟唐辛亥打招呼沒有理睬他,心中不大爽,等人家上樓進屋才惡狠狠的對身邊的關潔哼了聲:“一個小小的教育部幹事神氣什麼?”關潔正要出門,對他說:“樓上的包租婆不是在喊收不到他房租嗎?現在來了,你去告一聲吧,我要趕時間。”
周教授是個怕事的人,他的為人處事是不出頭,背後喜歡議論別人,讓他告訴劉秋雲欠房租的人回來了,他認為這無形中就當了出頭鳥,便搖搖頭說:“不去不去,管我什麼事。”說著假裝就要回家了。關潔是個熱心人,隻得自己上去告訴劉秋雲,下樓的時候周教授半個身體在自家門內探聽結果,關潔走後劉秋雲和王守財是怎麼敲門的等等細節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回家向老伴彙報了此事,說:“這個姓唐的形跡十分可疑,拎著個沉甸甸的大皮箱,與他打招呼就像沒看見一樣匆匆上樓,箱子裏麵到底是什麼呀,那麼緊張?”他老伴在打毛衣,戴副老光眼鏡聽他說罷停下手裏的活,埋怨道:“你能不能別管人家的閑事?”周教授反駁:“這怎麼算是閑事?如果他是賊,我們不要倒黴啦?”周太太毛衣桌上一扔,諷刺說:“我們家有什麼值錢的怕人家偷?再說了,你要不放心那就報告巡捕去呀,還楞著幹嘛?”周教授拿著收音機上床調至京劇《鍘美案》,拿著京腔念白道:“我可不去,被人發現沒好處。”
唐辛亥虛驚一場在家裏思忖,這筆巨款貿然的拿到一家陌生的銀行裏儲蓄風險太大,可是藏匿在家裏也不是辦法,首先他是個全國到處跑的人,放在家裏錢用起來很不方便,其次這畢竟是別人的房子,說收回就收回的,到時怕來不及把錢挖出來,更加實際的是萬一房子著火怎麼辦?於是他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樓上的王守財。唐辛亥跟他其實並沒有交流過,隻是聽說樓上住的那個高個子男人是寶順洋行的財務主管,通過他把這筆數目巨大的錢存入銀行想必會減少些手續上的麻煩,所以他準備認識王守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