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辛亥這些天很少出門,作息時間很有規律,早晨六點半去附近的老虎灶喝茶,再買份點心吃著聽聽市井消息,這種三教九流的地方常常可以獲悉社會上的重大新聞,他想知道政府是否在捉拿他。喝完茶順便去買菜,帶份報紙回來分析時局,一般從中午開始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再出去。今後怎麼生活他還沒有想好,這次本來是與妻子一塊從雲南老家來上海,不料嶽母生病,所以他先走妻子隨後自己來上海,等了幾日還不見妻子來,以為是她母親病情的原因,事實上他也隻能幹等著。
其實,就在他離開雲南嶽母家的後一天,民國教育 部的調查官就派人找到那裏,這件事情屬於教育 部的醜聞,60萬元法幣讓一名幹事隻帶一個隨從去銀行提現款本身就不符合規定,出於私利,教育 部的財務司司長壓下了這樁案子,嚴令部下不得聲張並秘密進行追查。那天唐辛亥的妻子安頓好母親準備出發去上海同丈夫會合,門口兩名教育 部的調查人員堵住了她,押入車內綁架到一處秘密據點審問。唐辛亥臨走時吩咐過妻子,如果有人追查到,千萬不能夠說出上海的落腳點,把貪汙的事情推在他一人身上自己一概不知,唐太太真的裝起了糊塗,捶胸頓足地哭訴說:“我和丈夫感情一直不好,他做什麼事情從來不告訴我,前兩天在我媽家跟我吵了架賭氣離開了,這殺千刀的這是要害我呀,你們找到他把他給槍斃了吧,我跟他過日子真的受夠了。”
調查人員軟硬兼施不起效果,明知道她是在表演卻拿她沒有辦法,又不能夠報官打草驚蛇,關押了兩天後接到上級通知放長線釣大魚,便放走了她改為秘密監視。
唐太太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已經被監控沒有去上海,唐辛亥在上海等得開始著急起來,愈加覺得錢就這樣藏匿在地板下不安全,而且他現在這個地點也隨時會暴露,終於決定鋌而走險去找王守財這條路子。
晚上王守財下班回來的時候,這個時間點底樓周教授的老伴總是在燒菜,相互打個招呼聲音很響,唐辛亥聽到從屋裏出來假裝燒開水,目的是先跟王守財混個臉熟,方便以後跟他談正事就不那麼的唐突了。王守財輕盈的步伐上樓,唐辛亥恰巧轉身,兩人很自然的相互微笑打了個招呼。
“下班啦?真辛苦。”
“嗬嗬,還可以,你在家啊?”
“是啊,最近不走。”唐辛亥想起幾天前房東討房租的事他正在背後,心虛的解釋道,“前段時期因為事多,所以一直沒來上海欠了房租,真難為情。”
王守財諾諾道:“是是,你是政府官員嘛,不能跟我們這些老百姓比啊。”
唐辛亥笑道:“我什麼芝麻綠豆的政府官員啊,下麵辦苦差事的,替部裏采購教育用品而已,對了,你在洋行做的?”
郝允雁領著女兒衛生間洗完屁股出來,見到丈夫對她說:“你爹爹回來了。”女兒乖巧的甜甜叫了聲,唐辛亥逢迎道:“你家囡囡真漂亮。”郝允雁在樓梯口陪著笑跟唐辛亥點頭示意,王守財踩上樓梯台級敷衍道:“我在寶順洋行工作,有事找我,我上去啦,嗬嗬。”
就這樣,他們算是正式認識了,吃飯的時候,郝允雁說:“下麵的周教授說唐先生很可疑,我倒覺得他蠻和藹的,別說他長得凶樣,人不可貌相的。”王守財接話道:“是啊,多個朋友多條路,周教授年紀大了看誰都不順眼的,連看我時不也一樣?有次早晨上班去,我們下樓跟他打招呼,聽得背後他對老伴輕輕的說我滿身的銅臭,我又沒招惹他,什麼心態嘛。”郝允雁抿嘴笑笑,說:“銅臭隻要來得光明正大卻是香的,我們隻管堂堂正正做人。”說著跟女兒和丈夫夾了菜,滿心歡喜的望著他們倆。 ←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