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我說,“我們結婚吧。”

她吃了一驚:“我沒懷孕。”當我爆笑時,她更加驚訝。她真的毫無幽默感,除了寫作的時候。

我最終說服她我是認真的,我真的想娶她,她臉紅了,然後開始哭泣。

所以下一周的周末,我去了她家在皇後區的房子吃周日晚餐。那是個大家庭,父親、母親、三個兄弟和三個姐妹,都比瓦萊莉小。她父親是個年長的坦慕尼協會工作人員,靠某種政治工作養家糊口。還有幾個叔叔,他們都喝得醉醺醺的,但是那種快活慵懶的醉法。他們喝醉就相當於其他人在一頓盛大晚餐中吃撐,並沒有太離譜。雖然我平時不怎麼喝酒,那天卻喝了不少,我們都很開心。

她母親有雙靈動的褐色眸子。瓦萊莉顯然從母親那兒繼承了性感,從父親那兒繼承了缺乏幽默。我能看到她父親和叔叔們半睜著醉醺醺的眼睛打量我,試圖判斷我是否隻是個操了他們可愛的瓦萊莉的混小子,騙她說要跟她結婚。

歐格萊蒂先生最終談到了重點。“你們倆計劃什麼時候結婚?”他問。我知道,如果我回答錯誤,很可能會在此時此地被一個父親和三個叔叔狂揍一頓。我看得出她父親痛恨我在跟他的女兒結婚前就操了她。但我能理解,那並不難。再說了,我也不是在騙人,我從不騙人,或者說,我當時以為自己沒有。所以我大笑著說:“明天一早。”

我笑是因為我知道,雖然這個答案會讓他們安心,但他們絕不會接受。因為這樣一來,他們所有的朋友就會以為瓦萊莉懷孕了。我們最終定下來個兩個月後的日子,好有時間正式宣布並舉行個真正的家庭婚禮。我對此毫無意見。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墜入愛河了,我很開心,那就夠了。我不再是孤單一人,可以開始書寫我真正的曆史了。我的生命將會向外延伸,我會擁有一個家庭、老婆、孩子,我妻子的家庭也會變成我的。我會待在這座城市裏完全屬於我的地方。我再不是個孤零零的個體。我可以慶祝節日和生日。簡而言之,我將會在人生中第一次變得“平常”。陸軍真的不能算。之後的十年,我努力讓自己融入這個世界。

我唯一認識並邀請去參加婚禮的是我哥哥亞蒂,和幾個新學校的朋友。但有個問題。我需要跟瓦萊莉解釋自己的真名並非梅林,或者說,我原來的名字不叫梅林。戰後我合法地改了名,我得跟法官解釋我是個作家,梅林是我的筆名,我給他舉了馬克?吐溫的例子,法官點點頭,就好像他認識幾百個做了同樣事情的作家。

事實是,那時我覺得寫作是件神秘的事。我希望它能是純粹無瑕的。我害怕人們一旦了解我,知道真正的我,我便會尷尬得一個字都寫不出來。我想寫人人都能與之共鳴的角色。(我的第一本書象征性很強。)我想成為兩個完全分裂的個體。

通過歐格萊蒂先生的政治關係,我當上了聯邦公務員,在陸軍預備役部隊裏當普通六級行政文員。

孩子出生後,婚姻生活雖然平淡但仍很開心。瓦萊莉和我從不出門,節日時我們會去她家吃晚餐,或去我哥哥亞蒂那兒。我上夜班時,她和住同一棟公寓的朋友會拜訪彼此。她交了很多朋友。周末夜晚,她會去她們的公寓參加小派對,我便留在家裏照顧孩子、寫我的書。我從未參加過派對。當輪到她舉辦派對時,我反感極了,我猜自己掩飾得並不好,而瓦萊莉痛恨我這樣。記得有一次,我走進臥室看看孩子們,然後留在那兒讀幾頁手稿。瓦萊莉離開客人進來找我。我永遠忘不掉當她發現我在看書,那麼明顯地不願回到她和她朋友身邊時,她那副受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