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3 / 3)

奧薩諾在杜克醫療中心大樓附近的假日酒店裏定了個套房。許多病人都住在同一家酒店,大家一起散步,打牌,或是坐在一起想要勾搭到一起。有很多的緋聞,一個兩百五十磅的男孩把他三百五十磅的姑娘帶去新奧爾良來一段周末同居之旅,不幸的是,新奧爾良的餐館都太出色了,他們在那兩天裏一直都在大吃大喝,回來都增重了十磅。讓我覺得可笑的是,增重十磅在這裏被認為是比偷情更嚴重的罪惡。

一天晚上,奧薩諾和我在淩晨四點時被一個男人致命的痛苦哀號給驚醒。在我們臥室的窗外,一個總算把體重減到兩百磅以下的男病人躺在草地上,他顯然奄奄一息了,或者至少聽起來如此。人們急匆匆地跑過去,一個診所的醫生已經到了他身邊,一輛救護車載著他離開。第二天我們聽說了發生的事情,那病人把酒店販售巧克力的機器裏所有的巧克力都一掃而光,他們數過草坪上的包裝紙,一共有一百一十六張。似乎沒人覺得這件事有多古怪,那男人恢複過來並繼續進行減肥療程。

“你會在這兒過得很開心的,”我告訴奧薩諾,“素材足夠多。”

“不,”奧薩諾說,“你可以寫一部關於瘦子的悲劇,但永遠也寫不出一部關於胖子的悲劇。記得以前肺結核曾經有多流行嗎?你可以因為卡米拉的悲劇而哭泣,但你怎麼能夠為一袋三百磅的肥肉而哭泣呢?那很悲劇,但看上去就很不對勁。就連藝術也做不到這一點。”

第二天是奧薩諾最後的測試。我計劃當晚就飛回去。奧薩諾表現非常好,嚴格遵循米飯食譜,也因為我一直陪著他而感覺不錯。當奧薩諾去醫療中心拿檢查結果時,我收拾好了行李,等著他回到酒店。

奧薩諾四個小時後才出現,他的臉龐因為激動而生機勃勃,綠色雙眸躍動著,以前的閃光和色澤又回來了。

“一切結果都還好嗎?”我問。

“當然。”奧薩諾說。

有那麼一刻,我不相信他,他看上去太精神奕奕太開心了。

“一切都很完美,不可能更好了,你今晚就可以飛回家,我得說你是個真正的朋友。換成其他人絕不會像你這樣,日以繼日地吃米飯,更糟糕的是,還得看著那些三百磅的女人搖晃著她們的屁股經過。不管你對我犯下了什麼罪過,我都原諒你。”

有這麼一刻,他的雙眸和藹,非常真摯,臉上有種溫和的表情。“我原諒你,”他說,“記住那一點,你真是個天殺的罪人,我想要你記住這一點。”

然後,自從我們認識之後極為罕見地,他擁抱了我。我知道除了女人,他痛恨任何人碰他,我也知道他痛恨變得感情用事。我很驚訝,但我並沒有琢磨他說原諒我是什麼意思。奧薩諾精明極了,他比我認識的其他所有人都聰明。通過某種途徑,他知道我為什麼沒有幫他弄到那個三元文化傑夫?瓦艮的編劇的活兒。他原諒了我,很好,那就是奧薩諾的作風。他真的是個偉大的人,我的唯一問題就是我自己還沒有原諒自己。

我那天晚上離開杜克大學,飛回紐約。一個星期後,我接到了查理?布朗的電話,那是我第一次跟她通電話。她的聲音柔軟而甜蜜,天真無邪,像個孩子。

她說:“梅林,你一定得幫我。”

“出什麼事了?”

“奧薩諾就要死了,他在醫院裏,請你一定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