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擦肩而過的忍者大多認出了亙,頓時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他不勝其煩,幹脆沿著小重川行走,卻在橋邊與鼬正麵相遇。在看到亙的時候,鼬下意識往他身邊看去,臉上表情輕微地一晃,又恢複了平靜,“是清明祭拜嗎?”

亙點點頭,兩人沉默著相對站著,鼬低垂下眼睛:“我就住在附近。”

鼬的居所前有小小的院子,並沒有過多修飾,隨意長著野草野花,一棵楠樹枝繁葉茂,樹蔭遮去了半個天空。自玄關進入,沿著中廊走進入八疊大小的客廳,靠北麵設有壁龕,中央擺著矮桌和坐墊。招待亙坐下後,鼬轉身去了廚房,少頃端了茶和麥代餅出來。

兩人默默無言,唯有春風吹撫樹梢的柔聲。亙臉上顯出困倦的神態,打了個嗬欠:“房間在哪兒?我想睡一會。”

鼬引著他到樓梯下,他走到一半時突然回頭,似乎是故意地說:“佐助大概待會兒會過來。”衝鼬笑了一下,才施施然上樓去休息。

鼬站在樓梯下方保持著仰望的姿勢,時間凍結了,很久之後才再次重啟。他突然覺得有點眩暈,不得不靠著牆壁,就像是生病那樣嘴巴裏一點味道都沒有,迫切地想來點什麼甜的東西補充一下。他回到客廳吃了一塊麥代餅,手掌還在酥酥地發麻,眼前再次浮現出佐助深邃而寬容的視線,在那樣的眼光下,所有的不同都被還原成了普通。

他注視著枝頭在風中輕搖的嫩葉,遊絲般細小的新枝橫斜在強烈明亮的陽光中,力量漸漸回到身體裏,他站起來走到簷廊下,準備給奏真寫一封信。

亙醒來時已近黃昏,障子上浸潤著金色的夕照,空氣裏傳來食物的香味,他靠著枕頭發了會呆,才想起自己身在木葉。慵懶地穿衣下樓,廚房裏亮著燈,伴有流水與蒸汽掀動蓋子的聲音,還有極低的絮語。這些景象讓亙刹那間有點恍惚,仿佛下一刻美琴的身影就會在那裏出現,邊舉起一隻手掠過蓬鬆如雲的發際,邊向他、佐助和鼬露出微笑。

亙在樓梯的幽暗中一笑,放響了腳步,佐助從廚房裏出來:“醒了,要喝水嗎?”

晚飯是湯豆腐、小黃瓜醋拌雞蛋黃和青蔬拌芝麻,搭配竹田屋的醃茄子,三個人默默無言地吃完飯,雖然沉默氣氛卻不算冷淡,亙和鼬說著旅途中的經曆,佐助偶爾插一句進來。春日的夜晚柔軟如荑,不知何處飛來櫻花的花瓣,細細澄澄的笛聲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到這裏時隻剩下幽微得幾近虛無的回響,在溫柔的燈火中,令人感到一種懷念的溫暖。

漸臻夜深,三人各自回去休息。亙在燈下看了一會書,吹滅了燭火準備睡去,但想了想,又走到窗邊靜靜往下看。過了一會,側門突然打開了,鼬與佐助一前一後走出來,似乎是往河邊的方向去。

亙搖搖頭,愉快地鑽進被褥,不論如何,今夜都將有個好夢。

睡到半夜的時候他突然醒來,月光從窗簾的縫隙裏漏下一些光亮,照亮了靠近窗戶的角落,其餘的地方則被午夜的黑暗緊緊包裹著。沉沉的陰翳中有人進來了,無聲地走到床邊。亙在瞬間的警惕後放鬆下來,往後縮了縮,讓出一部分地方:“進來。”

奏真在黑暗中窸窸窣窣地脫掉衣服,被褥的柔軟與溫度熨帖得恰好,尤其伊人在懷,其滋味簡直難以成言。他的頭發紮得亙忍不住發笑,隻好板起臉:“離我遠一點。”

但奏真仍然緊緊抱著他,湊到耳邊低聲問:“清明之後,回日暮裏吧。”

“我要去北上山看泉奈。”“那…之後可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