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寬緩緩道,“若不然……陛下可否過些時日再擇個時日……”
皇帝微有一凜:“再占一次?”
竇寬本是這個意思,但見皇帝分明的不滿,隻好把話咽了回去。皇帝也思忖了會兒,輕笑說:“倒也不是不行。但朕須得把話跟大人說明白了,如若還是‘不吉’,她無論如何也進不得宮了。”
竇寬沉默不言,皇帝端詳著他,不急不忙地拋出了自己的意思:“竇大人,朕倒是覺得還是不占為好。萬一真還是不吉,朕於情於理不能允她進宮,她攤上‘不吉’之事也嫁不得人……朕又不能再把她強賜給誰,大人說呢?”
端得是為竇綰考慮的口氣。這話倒是也沒錯,一連三次都是不吉,誰也不敢保證第四次就能扭轉,竇綰一揖:“是……”
“所以……朕思量著……”皇帝微有一歎,“讓她先進宮來,封個夫人。等過些時日,尋個合適的機會再封後。”
“這……”竇寬有些猶豫。冊嬪妃為後和直接迎娶皇後不一樣,倒是能避開“納吉”,但若論風光,也是差得多了。
“大人如是不答應,便還照大人的意思辦,再納一次吉。”皇帝顯得很是大度。
竇寬簡直覺得,這是這些年來最棘手的事情了。雖說不上是關乎身家性命,卻是涉及女兒的終生、竇家的顏麵。
皇帝淡看著他,半點不急,給他足夠的時間掂量,他心知自己方才的提議竇寬隻能接受——若不接受也罷,第四次納吉的結果如何他心中有數,到時候竇綰就決計進不了宮了。
竇寬思量了很久也做不了決定,數度欲言又止。忽聽得宦官稟道“陛下,吏部尚書葉闐煦求見”,竇寬背後一陣發冷。
他抬眼覷向皇帝,皇帝平靜地問他:“倒是正好,不然大人跟葉大人商量商量?”
誰都知道葉家也盯著這個後位。
不知為何,竇寬很有一種錯覺,覺得眼前的皇帝簡直是在看笑話。卻又覺不會,他竇家不是蘇家,沒有表露蘇璟那樣的野心,封竇綰為後也是皇帝先提的,怎麼會是等著看笑話?
竇寬沒開口,皇帝沉了口氣道:“大人不妨先回去思量思量,不知葉大人有什麼事。”
竇寬聽言踟躕了一瞬,試探著揖道:“陛下……臣鬥膽問一句,這納吉的事……葉家……”
“葉家不知道。”皇帝笑說,竇寬還未來得及鬆口氣,便聽得皇帝又道,“不過章悅夫人知道。”
竇寬腦中一懵。
皇帝全做不明地揚聲道:“傳葉大人。”
“陛下!”竇寬猛地一喝,見皇帝神色一淩方覺失禮,惶然跪拜下去,“陛下……臣……臣聽陛下意思。”
皇帝點了點頭:“知道了。”遂又吩咐了一次,“傳葉大人吧。”
“陛下……”竇寬全沒有告退的意思。這時候不能走,既然章悅夫人知道此事,這葉闐煦多半就是衝著這事來的。不吉,算得極充分的理由,讓他進了殿,定要極力阻攔竇綰入宮了。
竇寬咬了咬牙,本想著再過幾日讓朝中同僚多說說話,興許還有斡旋餘地,目下卻是被逼得半刻都耽擱不得了,重重一叩首,問道:“陛下可否……先把旨下了?”
“竇寬!”皇帝怒然一喝,大顯不悅,“君無戲言。朕既然允了,這夫人的位子定然會給你女兒。”
“臣明白……”竇寬再叩首道,“臣並非不信陛下,隻是這位葉大人……畢竟章悅夫人她……”
“哦……”皇帝方才露出恍悟之色,口氣輕鬆地答應了,“徐幽,著禮部擬製,冊竇氏正一品夫人位。”
“謝陛下。”竇寬這才算放了心,好生捏了把汗,叩首告退。
“朕不會虧了你女兒。”皇帝和緩道,“除了這後位給不得她,其他比照著皇後來。昏禮該怎麼辦怎麼辦,長秋宮也給她住。”
眼下,這於竇寬來說算得意外之喜了。一絲不苟地再行了稽首大禮,退出殿去。
成舒殿裏,皇帝但笑不語地凝神抿了口茶,他許了竇綰長秋宮甚至是昏禮,卻絕口未提鳳印。沒有皇後,兩個夫人。一個住著長秋宮、一個執掌著鳳印,想也知道這兩家且得互不相讓,絕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分出高下的。
正好讓後位先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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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闐煦入殿叩拜,連問安之語都還沒來得及說出,皇帝便一壁批著奏章一壁發了話:“朕知道大人為什麼來的。納吉不順,朕不會冊她為後。”
“陛下聖明。”葉闐煦心下一喜,俯身下拜,一字一頓地嚴肅道,“立後之事不可小覷,陛下理應謹慎。如此不吉的人,自是入不得宮的。”
皇帝輕輕“哦?”了一身,抬眼淡睇著他:“大人覺得她連宮也入不得麼?”
葉闐煦心中惑然,不明白皇帝為什麼這麼問,躬身道:“不知陛下覺得……”
“朕倒是覺得不封後便是了,畢竟納妾選妃本也沒有納吉之事。”皇帝站起身,悠然踱著步子道,“所以朕剛封了她做正一品夫人,先住著長秋宮,過些日子再提冊後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