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

屋頂花園裏常常有孩子們溜冰,興致高的時候,從早到晚在我們頭上咕滋咕滋挫過來又挫過去,像瓷器的摩擦,又像睡熟的人在那裏磨牙,聽得我們一粒粒牙齒在牙齦裏發酸如同青石榴的子,剔一剔便會掉下來。 《公寓生活記趣》

石榴,石榴科石榴屬落葉灌木或喬木,又名安石榴,英文名Pomegranate,漢朝時通過張騫從西域傳進中國,《花鏡》:“石榴一名丹若,一名金罌,又一種味最甜者,名天漿。其種自安石國,張騫帶歸,今隨在有之。”《博物誌》及《廣群芳譜》:“漢張騫出使西域,得徐林安石榴以歸,故名安石榴。”元稹:“何年安石榴,萬裏貢榴花。迢遠河源道,因依漢使槎。”外來的石榴來到中國,以其豐富的表現力毫無嫌隙地融入到中華文化中,其果實因被譽為子孫繁盛的象征而被推崇。其花紅得耀眼明亮,名為石榴紅,石榴紅的裙子被稱作石榴裙,四大美女之一的楊貴妃喜著石榴裙,眾大臣紛紛拜倒在其石榴裙下。《紅樓夢》第62回是“憨湘雲醉眠芍藥裀 呆香菱情解石榴裙”,香菱穿的是就是石榴紅綾裙。

“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間時見子初成。可憐此地無車馬,顛倒蒼苔落絳英。”這首《題榴花》是遭貶責時候的韓愈所寫,感慨五月已經是初夏,不是觀花的好時機,石榴自顧自地開放,無人欣賞。蘇軾卻說:“待浮花浪蕊都盡,伴君獨幽。”石榴不在三春之列又如何呢?自有人喜歡。不過在嶺南,九月依然見到石榴花,花果同掛枝頭,精美絕倫,令人遐思,如同一首歌《當愛情經過的時候》裏所唱:“當愛情經過的時候,我沒有牽到他的手。夢在九霄雲外的另一個宇宙,就仿佛美麗的石榴。”

園子裏綠翳翳的石榴、桑樹、葡萄藤,都不過代表著過去盛夏的繁榮。現在已成了古羅馬建築的遺跡一樣,在蕭蕭的雨聲中瑟縮不寧,回憶著光榮的過去。 《秋雨》

張愛玲中學時代的作品,已經有了蒼涼的底色了。

她是第一次看見石榴,裏麵一顆顆紅水晶骰子,吃完了用核做兵擺陣。水果籃子蓋下扣著的一張桃紅招牌紙,她放在床下,是紅泥混沌的秦淮河,要打過河去。 《小團圓》

兩手一拍,便跳起舞來。她因為騎腳踏車,穿了一條茶青折褶綢裙,每一個褶子裏襯著石榴紅裏子,靜靜立著的時候看不見,現在,跟著急急風的音樂,人飛也似地旋轉著,將裙子抖成一朵奇麗的大花。眾人不禁叫好。 《心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