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公讓曹劌一起坐上戰車,在長勺一帶布陣作戰。兩軍列陣對壘,魯公準備鳴鼓進兵。曹劌說:“現在還不能進兵。”齊軍擊鼓,接連進兵,魯軍嚴陣以待,齊軍無功而還,到第三鼓時,曹劌說:“可以進攻了。”結果齊軍大敗,魯公準備乘勝追擊。曹劌說:“現在還不可以追敵。”下車察看齊軍敗亡後戰車奔跑的軌跡,再登上車前的橫木觀望敵情,說:“可以追擊了。”於是把齊軍趕出境外。戰勝以後,魯君問曹劌兩次阻止他進兵的原因。曹劌說:“兩軍對陣,憑的是一時的勇氣。第一鼓勇氣最盛,第二鼓開始減弱了,到第三鼓就會泄氣。敵軍擊鼓三次,陣腳已亂,而我方才剛剛擊出第一鼓,敵方氣盡,而我方氣盛,所以能打敗他們。又,齊國是大國,難以摸清他們的情況,可能設有伏兵。我察看到他們戰車的軌跡散亂,而旗幟東歪西倒的,所以認為可以追擊了。”
賞析與點評
《曹劌論戰》記載了一次以小勝大的戰例。魯國連年戰敗,而齊國又一再大軍壓境,曹劌在危亡之際,主動請纓,為國分憂。而魯公亦用人唯才,禮賢下士,肯虛心聽從曹劌的意見,充分表現出理性的態度。全文以對話為主,行文簡潔,點到即止,我們要翻譯為現代漢語,可能還有很多補白的空間,而這也是文言文的優點所在,值得參考。
《左傳》作者借簡潔的文字表現複雜的戰爭情勢,先是思考怎樣備戰,其後又是怎樣作戰,贏得勝利。戰爭場麵著墨不多,反而特別著重戰爭心理的刻畫,兼論治國之道,說理清晰,令人耳目一新。其實在現實生活中,如果我們能參考曹劌的處事方式,麵對困境,思考內外的因素,運用靈活的技巧,小心應對,相信還是可以成功的。此外,人心的支持也很重要,我們要怎樣做才可以得到別人的信任呢?本文給我們最大的啟示,可能還是一種務實的生活態度吧。
宮之奇諫假道
本篇導讀
魯僖公二年(公元前六五八),晉獻公采納謀臣荀息的建議,給虞公送上了良馬與寶玉,利誘虞公聯軍攻打虢國,攻占了下陽(山西平陸縣東)。魯僖公五年,晉獻公又向虞國借路,第二次攻打虢國。宮之奇看到形勢不妙,勸諫虞公不要借路,同時也說出了“一之謂甚,其可再乎”及“輔車相依,唇亡齒寒”的道理。可是虞公財迷心竅,貪圖禮物,什麼都聽不進去了。不久虢國、虞國相繼為晉軍所滅,宮之奇的憂慮都應驗了。
晉侯複假道於虞以伐虢,宮之奇諫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從之。晉不可啟,寇不可翫,一之為甚,其可再乎?諺所謂「輔車相依,唇亡齒寒」者,其虞、虢之謂也。』
公曰:『晉,吾宗也,豈害我哉?』對曰:『大伯、虞仲,大王之昭也。大伯不從,是以不嗣。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為文王卿士,勳在王室,藏於盟府。將虢是滅,何愛於虞?且虞能親於桓、莊乎?其愛之也,桓、莊之族何罪?而以為戮,不唯偪乎?親以寵偪,猶尚害之,況以國乎?』
公曰:『吾享祀豐潔,神必據我。』對曰:『臣聞之,鬼神非人實親,惟德是依。故《周書》曰:「皇天無親,惟德是輔。」又曰:「黍稷非馨,明德惟馨。」又曰:「民不易物,惟德繄物。」如是,則非德,民不和,神不享矣。神所馮依,將在德矣。若晉取虞,而明德以薦馨香,神其吐之乎?』
弗聽,許晉使。宮之奇以其族行,曰:『虞不臘矣,在此行也,晉不更舉矣。』冬,晉滅虢。師還,館於虞,遂襲虞,滅之,執虞公。
晉侯:晉獻公,名詭諸,在位二十六年(公元前六七六至前六五一)。姬姓國,周成王封弟唐叔虞於晉,都於絳(山西翼城縣東南)。晉國據有山西大部,河北西南部、河南西北部、陝西東部等地,疆域較大。複:再次、第二次,副詞。又複,回複,動詞。假道:假,動詞,借入。假道即借路。虞:姬姓國,在今山西平陸縣東北。虢(ɡuó):姬姓國,即北虢,占地約當今河南三門峽和山西平陸縣一帶,位於虞國的南部,與之隔著黃河相對。虢公名醜,都於上陽(河南陝縣李家窯村)。魯僖公二年(公元前六五八),虞、晉聯軍攻打虢國,侵奪了下陽(或作夏陽,山西平陸縣東)。五年十二月,晉滅虢,攻陷上陽,虢公醜逃往京師洛陽。
宮之奇:虞國賢大夫。僖公二年,荀息評論宮之奇的為人說:“宮之奇之為人也,懦而不能強諫。且少長於君,君昵之。雖諫,將不聽。”
表:外表,指藩籬和屏障。
啟:開啟,啟動,意即引出野心和貪念。
翫(wán):同玩,訓玩忽、忽視也。
為(wéi):是也,平聲;《左傳》作“謂”,謂,可說是,去聲;兩讀音義不同,全句的解釋也有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