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席卷一切的黑暗中,申北鬥掏出了帕子,仔仔細細地擦著南鬥麵上的血跡,道:“你也是的,怎麼就沒躲開呢。”
“哪想那麼多,這會子要是升棺,一準怨氣大,你先避一陣子,好麼?”南鬥忽然握住申北鬥的手,“這砍了陳彤的事,皇上一準會追究,你先悄悄回京探探風向,我在前門胡同有個姓柴的熟人,你可先住到他那裏,若是皇上為難你,你就跑吧……我在揚州還置了間院子,旁邊就是個道觀,有事還能照應著,地址也在柴大哥那裏——”◢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我怎麼聽你這話像吩咐臨終遺言似的。”
“這鬼神的事哪說得準……”還未待南鬥說完話,就聽國師道:“南先生,請!”四周陡然架起一個纏著黑綢子的棚子,國師道:“請南先生入帳!”南鬥望定申北鬥,緊緊地握了一下他的手,竟然沒說一句話,就大踏步地走向了帳子,申北鬥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徒勞,他不禁有些鬱悶,撇下自己大義赴死,竟然連句遺言都沒有!
“你大爺的……”申北鬥忍不住在背後罵了一聲,然後慢吞吞向國師準備好的木棺走去,吞金丹,睡棺材,一群人手忙腳亂地上蓋子,叮叮當當鑲進許多木戳子,申北鬥躺在裏頭,他清楚地感到自己被在了一個坑裏,很多人手忙腳亂地填著土,似乎蓋的比較薄,還聽得到外麵誦經的聲音。
申北鬥將銅管靠鼻孔,呼吸也不是很困難,他愜意地躺著,想到平了魯花的怨氣之後,自己也算了了一樁心事,到時候帶著南鬥雲遊四方,挑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下來,你挑水來我織布,織布?!不行,這事應該是南鬥來幹,想象著身材頎長的南鬥窩在織布機前,申北鬥不禁笑出聲來,正笑著,卻聽到棺材中盤著的管子裏發出一陣陣流水的聲音,申北鬥立即回過神來,這是放血呢!側耳細聽,竟然還有泊泊之聲……被騙了!申北鬥抬腳踢著棺材蓋,這就是頭熊,也不至於能放血放得如此響亮,這哪是人血啊!這分明是水渠子吧!這老頭答應的自己好好的,到頭來竟然還是要害南鬥的性命!申北鬥一邊踢一邊罵:“你這殺千刀的死老頭子,你連我一塊弄死得了,不然我這輩子都叫你不得好死——”
罵著罵著,申北鬥忽然淚流滿麵。
十五歲相見至今,十三年寒暑,他分明還這麼年輕,若自己死了,無怨無悔,可是他……在狹小的黑暗的空間中,申北鬥第一次低下了他一直高昂著的頭顱,朱紅的棺材中傳出悲聲:“國師——求你,不要!”
神壇上,那仙風道骨的國師忽然晃了一下,他感到一陣牙酸……這北鬥星君怎麼還沒假死過去?
……
申北鬥覺得自己太輕了,輕得令他歡快,他一直蹲在寶慶帝的頭頂上看著他嚎啕大哭,嘖嘖……皇上,哭得太難看了啊——其實皇上倒真的對自己挺有感情的,總比那個誰好——申北鬥遠眺,山頂上站著個男人,背影寂寥,一直癡癡地望著這個方向。
申北鬥衝國師眨眨眼,意思是:差不多了,趕緊埋了吧,老子還著急還魂呢!
國師點點頭,立即拉開寶慶帝,煞有介事地道:“皇上,不要誤了時辰,不然申大人就不能投胎了——”
寶慶帝戀戀不舍,在申北鬥的臉上摸了又摸,最後一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