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領軍居中衝殺,將軍領騎兵兜住兩翼,如何?”
軫子豪情頓起,“好!老夫數十年未曾上陣,今日就於先生共同禦敵!”
“列陣——”
田晉南自領中軍,見燕騎雷霆而來,倏然想起了孟秋北,那些和他浪跡臨淄的日日夜夜,也不知他現在落腳何處,還好嗎?是不是依舊每日爛醉如泥?
這麼想著,田晉南舉起了手中的長矛,麵對著一箭之地外的燕軍,號令中軍,“殺!還我河山,複我大仇,寧死不退!”
潮水一般的人擁了上去,那一刻,田晉南覺得自己像一枚樹葉,整個人飄回了臨淄,飄回了剛結識孟秋北的那個瞬間。
大戰,止於午後。
田晉南拚死回到即墨城中,在看到軫子頭顱被掛起的那一刻,他腦中忽然空白了許久,爾後一股怒火席卷了全身,他忘記了自己是如何強硬地回應了燕軍的威脅,最後兩個字:休想!之後,田晉南便被即墨城中爆發的為軫子老將軍複仇的呐喊聲淹沒了,直到燕軍退後紮營,田晉南這才帶著自家騎士重新踏出了即墨城。
萬裏平原暴屍處處,烏鴉禿鷲爭食。
三更,田晉南尋回軫子的屍體進城了,滿城百姓,層層疊疊人山人海卻沉默無言列隊於路旁,田晉南雙手托著軫子的屍身,一路走到了府衙,人們自發地跟在他身後,田晉南轉過身來,沉聲道:“老將軍回來了。”
人群中站出一位蒼蒼老者,“全城合議,願由先生執牛耳。”
成千上百的人,齊齊一躬。
田晉南眼眶一熱,扶住老者,“諸位以生死相托,田單寧死不負。”
此一諾,六年。
……
魯仲連來到了陳城。
陳城,楚國北部重鎮,商旅大都,孟家根基便在此處。魯仲連牽著馬,從一群精壯漢子中擠出一條路來,同數年前在臨淄一樣,孟家依舊還做著伐木的生意,魯仲連挽住家老,“你家東主呢?”
家老一見是舊人,立即牽住魯仲連的馬,道:“先生隨我來。”
自從即墨倉皇而出至今,孟秋北已在陳城住了三年,這三年來,大宗生意全部交給了呂吉安打理,孟秋北本人隻做一項:大型武器器械。
魯仲連找到孟秋北的時候,孟秋北正在倉庫清點雲車數目,待回過臉來,兩人都哽咽一聲。
“數年奔波,魯仲連蒼蒼老矣!”孟秋北歎道。
“君在陳城,何以成這般模樣?”
這三年日月將孟秋北熬成了精瘦的人幹,在幽暗的倉庫中,兩隻眼睛放著精光,人若火把。
“田兄有消息嗎?”孟秋北挽住魯仲連,連聲問。
“有——”
孟秋北立即撇了手中竹簡,吩咐家老設宴,帶著魯仲連就往內宅去,整整三年,與即墨不通消息,魯仲連能親來,就證明他還活著!
孟秋北心情激蕩,實在無法等魯仲連吃完,搬了張案子坐在對麵,聽魯仲連邊吃邊說。
即墨孤城抗燕,田氏的家底全部打光了——魯仲連抬起頭,麵對著孟秋北,當初接到田晉南的傳書說要他找孟秋北支持抗燕時,魯仲連還曾疑惑過,縱然田晉南同孟秋北私交深厚,可孟秋北作為一個商人,能義無反顧地支持這宗絲毫看不到利益的生意嗎?
“你隻說,要什麼?我總想著也許他未死,而燕圍即墨三年不下,也許就需要我舉力相助,所以這才留心做武器器械生意,隻要他提出來的,我一定會弄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