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的青年,遙遙一指,“這才是燕軍的真麵目,奪我城池,殺我親人,刨我墳塋,滅我祖先,現在,我們要怎麼辦?”
即墨城中每一個角落裏都傳出了怒吼聲,“殺光他們。”
田晉南一身紅甲,高高在上,舉起長劍,冷冷地道:“從今日起,複國!複仇!”
“複國!複仇!”
騎劫沒有想到,一石激起千層浪,即墨城中軍民已完全陷入了仇恨的深海,眾誌成城,要同燕軍一絕死戰。
“去,把城中的耕牛全部集中起來。”田晉南望著中軍司馬,一字一頓,“越多越好!”
入夜,田晉南站在城牆洞旁的高牆上,身前是寂靜的人群和黑壓壓的牛群,他梭巡左右,每隻牛頭上的尖刀冷冰冰的閃著橘色的火把光,田晉南右手執泥碗,嘶啞的聲音沉沉回蕩在夜半的寒氣中,“這一日,我們等了六年,我們失去了父母、手足、孩子、摯友,現在,是為他們報仇雪恨的時候了,握緊你們手中的刀,跟在我田單的身後,讓我們同生共死!”話落,田晉南一揚手中的酒碗,“幹!”
這是孟秋北搜羅的數十壇老齊酒,入口的時候仿佛帶了國仇家恨,一張張憤懣的臉上落下了悲傷的淚水。
“走吧!”
田晉南身先士卒,寂靜的即墨城中忽然響起一陣不輕不重越來越急的鳴金聲,在打開城牆洞的一瞬間,天地像是陷入了火海,無數頭精壯的頭頂尖刀尾部帶火的健牛衝著燕人的軍營直奔而去,轟轟然似踏在一張大鼓上,震得大地不斷顫動著。
在奔湧的人群中,田晉南一襲紅色軟甲衝在最前方。
秋北,若是活得下去,我便去尋你,此生此世,再不分離。
火牛襲來,騎劫戰死,十萬大軍瓦解於彈指之間,匆忙扔下六萬餘具屍體,潰逃至遍野。
田晉南攬住馬頭,獨立山巔,天明後巡視著慘烈的戰場,對身後的大軍舉起右手,冷冷地道:“追擊。”
月餘,成兵數十萬,奪七十餘城。
兩月後,齊國光複。
……
孟秋北斜斜靠在榻上,看呂吉安義正言辭地訓斥自己,自歎道:世上如此窩囊的主東,大概唯有孟秋北了。
“主東本是一代巨商,如今何必寄人籬下,呂吉安雖不才,但願追隨主東左右,列國商事根基尚在,隻要一年時間就可東山再起……”
孟秋北飲了一爵趙酒,清冽非常,大熱天的神清氣爽了許多。
“吉安,我不是個胸有大誌的人,當商人實在太辛苦了。”孟秋北閑閑散散地道:“你也知道的,商人嘛,趨利嘛,即墨六年,我花了多少錢啊,現在也要收些利錢不是?安平君好吃好喝地供著我,我幹嘛非要辛苦奔波?”
呂吉安麵色數變,手微微顫唞著,表情悲苦,心有不甘,孟秋北瞧著他太難過,推了下小案上的酒爵,“大熱天的,說這些沉重的話……”呂吉安一拂袖,酒爵落了地,他聲嘶力竭地喊起來:“主東,為什麼……我在你身邊這麼多年,你為什麼從不曾正眼看我?”
孟秋北肅然,“我看了,我一直都是用正眼看你的。”
……
“主東,你是愛慕田晉南的才華嗎?”
“主東,你是貪圖他的爵位嗎?”
“主東,我一定會把你奪回來的,他的一切都是齊王給予的,我要摧垮他……”
“主東,從今起,你會看到一個改頭換麵的呂吉安,你會永遠記住我的。”
呂吉安走了,孟秋北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田晉南自齊國複國後被封為安平君,開府理事,每日裏忙得連軸轉,孟秋北則閑適,隻負責醉生夢死。
“孟先生睡下了嗎?”田晉南一邊解開披風一邊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