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文泰來閉目,朱維棠也不出聲,半響,還是文泰來按捺不住,睜眼正要問一句想幹什麼,卻同時看見皇帝和梁上的總舵主,吃了一驚。
朱維棠隻道他是因見到自己意外,慢慢道:“文四爺的傷都好全了吧?”
文泰坐起身來,哼了一聲,冷冷的道:“還死不了。”
朱維棠道:“不敢當,我應承陳總舵主會好好照看你,隻是放人還辦不到。手下侍衛傷你過重,這是我的錯,我日後會補償給紅花會。”
文泰來又哼了一聲,道:“你還有什麼事情辦不到?”
朱維棠道:“很多,玉皇大帝也不能什麼事都辦得到。不過有人說過我世事如意,我曉得他說的一定實現。”
文泰來道:“要是我說不能實現呢?”
朱維棠笑道:“恐怕他說的比你管用,說這話的就是你們陳總舵主。”
文泰來心裏一驚,他與朱維棠已經見了兩麵,知道這人城府極深,不會隨意無的放矢,但也對陳家洛信之極深,立即道:“隻怕你花言巧語僅能蒙蔽總舵主一時。”
朱維棠微微出神,道:“這倒也不見得。他很心軟,我說當他是朋友,他就信了,其實這也不算謊話,隻是他對我來說比朋友重要得多。”
文泰來心道,他說的是和總舵主是兄弟。隻怕被朱維棠套出話來,麵上一點兒情緒不露,朱維棠卻早已沒在看他,負手站起來,若有所思道:“我看陳家洛根本不適合當這個總舵主,你們用恩義非把他架上去,他便擔著,也不看他抗不扛得住。”
梁上陳家洛聽到這兩句,心裏一跳,他確實認為自己年輕識淺,量才量德,均不足擔當大任,是以當日百般推辭不受,但文泰來有難,無可再等,他隻能接過,從此便把這想法放下了,一心一意地做總舵主。卻在此時被朱維棠點出。
陳家洛心中五味雜陳,暗道慚愧,原來時至今日,他心底還是這麼想,一時冷汗淋淋,反省道,他有沒有因此對紅花會不夠盡力?接著想連韃子皇帝都看出,可見他定力不足,還需磨練,最後卻想到,朱維棠果然是他知己,但私情無關大業,何況為了不輕辱兩人之誌,也當各自盡力。
陳家洛一善於自省,二心性謙遜,被一言點醒,沒絲毫不悅或惶恐,反倒令這幾日因為與朱維棠投緣而迷蒙的心情頓時一清,信念更堅。
底下文泰唾道:“你跟我們總舵主說過幾句話,就以為知道他是何等人物啦?”
朱維棠淡淡道:“你又怎麼以為我不知道?”
他微微搖頭,道:“你也別跟我裝傻了,我知道於老舵主肯定把那件事告訴了你,我問你,你能不能不告訴陳家洛?”
卻不待回答,便道:“算了,我曉得你肯定不會答應,那麼還是被我關著吧。”
五 昨事非
朱維棠見天色不早,不想繼續顛倒作息,揚聲叫侍衛把文泰來送回提督府,自己安寢去了。
陳家洛借此機會,扮成抬軟轎侍衛中的一個,所幸因為紅花會西湖邊那一次大出風頭後,提督府的侍衛換了不少,紅花會強攻了一次,侍衛傷者甚重,又有新補的,互相之間大多誰也不認識誰,陳家洛才能蒙混過關。
眾目睽睽之下,陳家洛雖然沒辦法把文泰來劫走,但送他回廂房,還是逮到機會獨處,文泰來抓緊時間,將雍正以女孩調換陳家洛的長兄、於老舵主去勸諫皇帝恢複漢家河山、皇帝有所意動但不完全相信,要求看證物等等前因後果一股腦告訴了陳家洛。
陳家洛大吃一驚,有些地方豁然開朗,有些地方又迷霧更重,但他此時心中清明,主次有分,知道文泰來性命必定無礙,不願折損兄弟,隻讓他好好歇息,等待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