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我仿佛看見了我的兄長，
仿佛他在我的眼前站立——
他對我說：‘再浪費幾分鍾時光，
我就完了，——你必須來救我的性命’；
但是那幽靈忽然又了無蹤跡；
我從潮濕的泥土上抬起了身；
為救他我遠道趕來，心如火急；
然而我已經一天一夜把它搜尋；
卻從此不見那幽靈的蹤影，
正是它把我向這兒召喚，
它是我兄長的蒼白的魂靈，
我要盡力救他逃脫鐐銬；
我時刻準備著把性命拋掉！
我向穆罕默德起誓，此刻、此時，
我起誓，我以整個世界來起誓！
命中注定的時間已經來臨，
俄羅斯人不是死，便是受罪受罰，
否則就讓我，麵對旭日東升，
最後一次看見這豔豔光華。”
公爵講完了話。大家一連三聲
重複著他的這番話語：
“讓俄國人死掉，永世不得超生，
否則讓我們戰死沙場，身首分離。”
六
東方嫣嫣泛紅、如火光燃燒，
繁忙的白天已經開始。
公雞已經在村子裏啼叫；
雲層中，月牙兒已經消失。
紅日冉冉升起，默默無言，
用金色染遍山岡和靜謐的樹林；
一線新光，與黑暗搏鬥一番
忽然從山那邊露出身影。
鐮刀刈倒的麥穗在田野間
一行行躺著，黃燦燦一片。
到處是清晨的氣息；輕風陣陣
在捷列克河的波浪上遊玩。
掀起絲絲含沙的波紋。
蔚藍色的天穹空寂而純淨；
小河上吹來了一股涼意，
幼弱的樹葉兒使春日的鮮嫩
與一種馨香味兒融彙在一起。
周圍處處是黑壓壓的森林，
每一個地方都是靜靜的沉默；
白日的光輝悄悄地來臨，
透過陰霾的林藪，如細細水波，
把林木從頂端到根部染成金色，
隻有一片小葉兒微微一閃，
它被一陣輕風從樹梢吹落，
它的飄零把這片寂靜擾亂。
而你瞧，一瞥見白晝的光明，
切爾克斯人便跨上了馬鞍，
在林中急速奔馳，勝似飛箭，
他們好比那不知疲倦的蜂群，
轉眼間消失於濃密的樹蔭。
七
哦，美麗的白晝啊，如果你能，
如果你也能趕走痛苦、恐懼、暴亂，
如同你趕走迷夢中的幽靈，
如同你趕走那夜晚的黑暗！
遠方城市裏晨禱的鍾聲
被輕風帶來，傳遍了叢林；
有一座城池矗立在那邊山間，
它雄偉而美麗，在那兒可以聽見
隆隆的戰鼓聲，一列列士兵
扛著槍支，排列得齊齊整整，
集合在廣場上。老百姓喜氣洋洋，
人人都穿上節日的盛裝，
走出了教堂。隻見車湧馬歡，
輪聲轔轔，蹄聲答答；
天空上盤旋著一群群的寒鴉；
人人都回自己的家中去用早餐；
瞧那邊，百葉窗悄悄地打開；
瞧那邊，士兵們正沿街徘徊，
或是結伴兒同去遊覽
那巨大的城堡。然而山那邊
烏雲已漸漸在天空密布，
唯有太陽從蒼穹的高處
閃耀著它那明亮的光芒；
而清風正匆匆吹過林莽。
八
士兵們正打算三五成群
走進山岡上那座巨大的城堡；
忽然寂靜中一陣蹄聲喧囂。
遠處升起一股濃密的煙塵。
人們看見，有個人騎馬飛馳而到，
他那膽怯的眼神遊移不定。
瞧，他已到達，瞧他下了馬；
他急忙奔到司令官的腳下，
他說：“我軍情況十分危險！
請命令部隊立即準備應戰；
切爾克斯人正在山那邊飛奔，
他們兩倍於我們，並且他們
都騎著駿馬在把我們追趕。
這驚嚇來得實在突然；
我拚命奔馳才得以脫身，
好馬啊，要不我早已送命。”
九
長官向所有團隊發出命令：
集合應戰，警鍾敲鳴，
人們從四方往一處聚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