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已覺十年遲(1 / 2)

退休後的王安石,隱居這金陵城內,將世事放下,過著孤單寂寞的生活,他每日騎匹毛驢,帶一兩個小童,遍遊金陵的山水名勝,來去再無牽掛。

當年朝廷上的蘇軾與王安石,因為現實的政治立場不同,成為誓不兩立的死對頭,蘇軾對新法嗤之以鼻,大加鞭撻之能事,而王安石也毫不客氣,多次指斥蘇軾的見解和主張,彼此視對方為眼中釘肉中刺。

然而,閑居之後的王安石,對蘇軾的印象,卻有極大的改觀,並越來越欣賞其才華。及至當年烏台詩案發,王安石還特地自金陵寫親筆信給神宗皇帝,請他以人才為重,三思而後行。且不說這封信發揮了多少作用,但見他對蘇軾的認識正慢慢增多、偏見正慢慢減少,全然懷一顆愛才之心。

及至蘇軾到黃州之後,王安石對這位後輩的才氣、學問、人品等,有了更全麵的了解,因此更為看重這個晚生後輩。彼時,凡遇黃州來人,王安石必問人家蘇子瞻最近有何妙語。某一天,有人告訴王安石,蘇軾夜半醉夢而起,作《勝相院經藏記》一篇,凡千餘字,一氣嗬成。

王安石聽聞,忙讓來人取出文章,細細閱讀畢,麵露喜悅之色。

他毫不掩飾對蘇軾的誇獎:“子瞻,人中龍也。”外人聽到,已覺有些肉麻,而王安石則不以為意。

當然,他也指出蘇軾文章中的一個缺點,文中“如人善博,日勝日負”句,不如改為“如人善博,日勝日貧”。蘇軾聽聞此事後,忍不住佩服老丞相的慧眼。

蘇軾到金陵,剛遭遇喪子之痛,還未平複心中的苦痛,而王安石卻已騎著他的小毛驢兒,親自來看他了。蘇軾正在江邊的船中,急忙出得船來,迎接老丞相,因過於急迫,他都未及換套衣服。

見王安石忙行禮:“軾今日敢以野服見大丞相。”

王安石卻朗聲笑道:“禮豈為我輩設者!”

這稱得上一次偉大的會見。兩個當今的持不同政見者,兩個同樣孤獨的天才,拋棄先前所有的摩擦和不快,心底無私,坦誠相見,於大江之上,於船艙之內,伴著清風烈日,歡快地晤談。

這對相差十五歲的前輩和後輩,仿佛從那一刻起,心結頓失,矛盾消融,瞬間便為知己。

兩人是如何突破心魔?又如何相談甚歡?幾成旁人無法參透的秘密。這仿佛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他們本不是敵人,最終便可以走到一起。

此心與彼心之間的隔膜,在握手的那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兩人縱論天地,無所不談,政治或許也是其中的議題之一,但絕非此次談話的重點。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此次會麵所談論的,更多的是詩詞文章,曆史過往,思想感悟……這相差十五歲的一老一少,直到此時,才驚奇地發現,對方身上有諸多自己所不了解的優點,對方的學問及風采都有自己所不及之處。世易時移,甘苦冷暖,經過人生的更多曆練,看問題的角度也發生重大的改變,讀過佛、修過禪、種過地的蘇軾,已非那個誌得意滿的科場奇才,已非那個腦門一熱頂風勸諫的忠直臣子,他的頭腦漸漸為理性占據,更全麵、更客觀地分析一切,他試著站在王安石的角度,理解他的苦衷。而退位之後的王安石,也不再固執己見,先前的拗相公現在變得溫和起來,不再過問政治,一心投入藝術當中,寫詩作畫。

退休後的王安石,隱居這金陵城內,將世事放下,過著孤單寂寞的生活,他每日騎匹毛驢,帶一兩個小童,遍遊金陵的山水名勝,來去再無牽掛。

當年朝廷上的蘇軾與王安石,因為現實的政治立場不同,成為誓不兩立的死對頭,蘇軾對新法嗤之以鼻,大加鞭撻之能事,而王安石也毫不客氣,多次指斥蘇軾的見解和主張,彼此視對方為眼中釘肉中刺。

然而,閑居之後的王安石,對蘇軾的印象,卻有極大的改觀,並越來越欣賞其才華。及至當年烏台詩案發,王安石還特地自金陵寫親筆信給神宗皇帝,請他以人才為重,三思而後行。且不說這封信發揮了多少作用,但見他對蘇軾的認識正慢慢增多、偏見正慢慢減少,全然懷一顆愛才之心。

及至蘇軾到黃州之後,王安石對這位後輩的才氣、學問、人品等,有了更全麵的了解,因此更為看重這個晚生後輩。彼時,凡遇黃州來人,王安石必問人家蘇子瞻最近有何妙語。某一天,有人告訴王安石,蘇軾夜半醉夢而起,作《勝相院經藏記》一篇,凡千餘字,一氣嗬成。

王安石聽聞,忙讓來人取出文章,細細閱讀畢,麵露喜悅之色。

他毫不掩飾對蘇軾的誇獎:“子瞻,人中龍也。”外人聽到,已覺有些肉麻,而王安石則不以為意。

當然,他也指出蘇軾文章中的一個缺點,文中“如人善博,日勝日負”句,不如改為“如人善博,日勝日貧”。蘇軾聽聞此事後,忍不住佩服老丞相的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