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倒出水來給曾玨喝著。
寶菱往前麵一瞧,見曾玨已下了馬,坐在道旁,便趕緊一路小跑著過來,遞上點心。
曾玨接點心的時候抬頭瞧了一眼她,咦?她怎麼還眼含淚水。
莫非跟著走了一趟,累著了,就委屈流眼淚了?這也忒脆弱了吧?
曾玨慍著臉不高興了,又把點心往她手裏一塞,不吃了。
寶菱見他突然不高興了,慌了,知道是自己惹了他。
她忙下跪,如實說來:“大少爺,你別生氣,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哭了,可能我……隻是太過思念爹娘了,不曾想會惹大少爺生氣的。”
曾玨一愣,是啊,她來府裏這麼久,再沒見過爹娘,哪個孩子不思念自己的爹娘呢。曾玨想了這些,便舒展了眉頭,又來拿點心吃。
曾玨吃得差不多了,正要起身。
寶菱眼巴巴地瞧著他,又說:“大少爺,我能求你一件事麼?”
曾玨好奇,點了點頭。
“我想給家裏的爹娘寫一封家書,大少爺……能不能派個家丁幫我送到我爹娘的手裏?”
曾玨有些驚愕,她才隻不過上了三個月的學堂,就能寫家書了麼?
他連忙點頭,他還真想瞧瞧她寫的家書是什麼樣的。
寶菱見他點頭答應了,高興壞了,不停地磕頭,磕得額頭上全是灰。
本來一張粉嫩的臉上突然沾了這麼些灰,看起來挺怪的。
曾玨見了,不由得笑了起來。
玳安與玳林見曾玨笑了,也跟著樂嗬,一起笑了。要知道能惹得曾玨開懷一笑太不容易了,他已經好久沒笑過了。
寶菱不明白他們在笑什麼,又抬手抹了一下臉。因為她剛才磕頭時雙手撐地,手上沾滿了灰,這一抹,又將臉抹花了。
曾玨與玳安、玳林更是大笑了起來。
第十六回壓歲禮
從府外一回來,寶菱興奮地趕緊提筆寫家書。可是提著筆懸空了老半天,她發現有很多字自己都不會寫。
想來想去,她就緊著自己會寫的一些字來寫。她想,隻要把自己在這裏過得很好請爹娘勿念的意思能表達出來就行了。
內容如下:爹娘,我在(進)寧府過得都好。每日隻需收拾屋子就行了,一點兒都不累。徐(麼麼)和溫(麼麼)都說我養白了,也長胖了一些。在這裏還有好看的新衣裳穿,再也不用穿打補丁的衣裳了。還有,(後)爺對我非常好,他還讓我進學堂讀書認字,這封信就是我自己親筆寫的呢!總之,我一切都好,爹娘切勿念。寶菱”
寶菱寫好了後,放下毛筆,拿著信往曾玨的書房裏來。
曾玨攤開信,瞧了瞧,字寫得倒還算端正,有模有樣的,就是錯字不少。“靖”寫成“進”,“嬤嬤”寫成“麼麼”,“侯”寫成“後”。
曾玨忍不住嘴角一揚,笑了。
寶菱並不知道自己寫錯了字,見他笑,她好納悶,又不敢問,隻當是信的內容讓他感覺好笑。雖然她覺得好像沒有好笑的地方。
曾玨笑過後,卻又突然僵住了,似乎在想著什麼心思。因為寶菱信中的內容,讓他感覺自愧不如何。
她每日幹那麼多活,還說一點兒都不累,穿著二等丫鬟的衣裳,竟說多麼地好看,歡喜得很。侯爺讓她上學堂,她就覺得侯爺對她非常好。
她不跟任何人計較、不攀比。平時私下不知有多少丫鬟抱怨這不好那不好的,她卻覺得一切都好,每日勤奮地幹活、勤奮地讀書寫字,卻從不見她皺過眉頭,更沒見她哭鬧過,當真是一個極容易滿足的人。
在信裏哪怕是一句跟爹娘撒嬌或發牢騷的話也沒有。
雖然這封信隻是那麼簡單的幾句話,卻將她的那份知足與無爭顯露無疑。
知足常樂,曾玨似乎從她這幾句話裏才感受到這四個字的真實含義。一個鄉下來的小丫頭都比他懂得這個道理,他心中不免有愧。
他提筆將那幾個錯字圈了起來,然後將正確的字附在旁邊。最後批上兩字:重寫。
寶菱接過來一看,見上麵被圈了那麼多錯字,不禁臉上一片緋紅,飛快地跑出去立馬重寫。
待她重新寫好交給曾玨時,曾玨讓玳安找出信封裝好,再讓寶菱在上麵寫下詳細地址。
之後曾玨又在一張字條上寫了幾個字,讓玳安把這封信與字條交給林管事。
林管事一看,大少爺在字條上寫著叫他務必派個可靠的家丁把信送到秦家。他哪敢怠慢,立即就派了最信任的人快馬加鞭地去了。
寶菱不知如何表達自己感激的心情,特意給曾玨泡了杯茶,端了進來。
曾玨端起來就喝了。
寶菱見他爽快地喝了,真的好開心。大少爺終於不討厭她了,不煩她在他的跟前伺候了。
她歡喜地端著曾玨喝過的茶杯又出去了。
曾玨心裏笑著,這個丫頭不知又在歡喜啥。
寶菱的爹娘見是靖寧府裏的人送信來了,歡喜地直抹淚。
自從得了靖寧府封的五百兩白銀後,家裏發生了大轉變。寶青已經訂下了親事,來年就要娶媳婦過門了。而且還在鎮子裏買了一個有著五間房的小院子,打算過年後一家人都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