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中三年四月,唐德宗準備向西部用兵,想找一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取代朱泚。盧杞決心趁此機會把張鎰排擠出京都,一旦張鎰離開,大權便由自己獨攬了。盧杞於是假裝自告奮勇請求德宗:“朱泚名高位重,尤其鳳翔軍官個個驕橫,如果不是朝中宰相重臣,就無法鎮服他們,我請求前去。”德宗沉思著沒有回答,盧杞急忙脫身說:“陛下如果認為我長得醜陋,不被三軍所服,那麼陛下隻有自己決定人選了。”說著向張鎰站的地方瞥了一眼,並且嘴角向那邊一努,暗示德宗要張鎰去。德宗沒有多想,他確實認為張鎰是最合適的人選,便對張鎰說:“你文武雙全,德高望重,再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人選了。”張鎰心裏明白這是盧杞為排擠自己設的奸計,但德宗已經發話,自己不好再說什麼,便接受了鳳翔隴右節度使這一職務。
張鎰剛離京赴任,盧杞就迫不及待地對殿中侍禦史鄭詹和嚴郢大下毒手。
當時朱泚的司馬蔡廷玉畏罪自殺,盧杞便借此大作文章,上奏德宗說:“蔡廷玉之死,關係重大。恐怕朱泚懷疑是朝廷旨意,又生事端,請三司審判鄭詹;鄭詹身為禦史,所作所為當受禦史大夫的指令,請同時審查嚴郢。”其實此事與嚴郢等毫無關係,但奏本一上,三司便開始準備辦理此案。
原來這盧杞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借機搞掉張鎰。鄭詹和張鎰私交很深,張鎰和盧杞同在相位,他們中午休息時各有一個休息室。在盧杞陷害忠良的日子裏,鄭詹不敢公開同張鎰接觸,便利用盧杞午睡的習慣,當他睡熟的時候,悄悄跑到張鎰的屋中閑談。時間長了,事情便被盧杞發覺了。但是狡猾的盧杞並沒有聲張,他假裝什麼也不知道,照舊睡他的大覺。有一天,盧杞知道鄭詹一定會去看張鎰,就裝得睡得很熟,鼻子裏還打著鼾聲。他發現鄭詹進到了張鎰的閣房中,門才剛剛關上,盧杞便急忙爬起來去敲張鎰閣房門。鄭詹還沒來得及坐下,就聽到盧杞的敲門聲,不知怎麼辦才好。張鎰趕忙示意,讓鄭詹暫時躲一下。盧杞進屋後,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與張鎰談論朝廷中發生的重要事情,甚至談到鄭詹的案子。張鎰是個正人君子,他壓根不知道盧杞是衝著鄭詹來的,他見盧杞談得很多,怕泄露了機密,就對盧杞說:“殿中鄭侍禦史在此。”盧杞裝出大驚失色的樣子,說:“我們談話的內容全是機密大事,都是不能讓外人知道的事情,你怎能讓人在這裏偷聽呢?”張鎰不知這是盧杞的陰謀,一時不知怎麼說好。盧杞順理成章地把此事上奏德宗。就這樣,三司對鄭詹的案子還未審完,就把鄭詹判了死刑,並把嚴郢貶為費州刺史。不久,又罷去了張鎰丞相的職務,真是一箭三雕。為了鞏固自己宰相的地位,盧杞不惜一切代價去打擊陷害可能不利於自己的人。
顏真卿是平定安史之亂的大功臣,社會名聲很大,他為人正直,對一些事情敢於發表自己的意見。這對企圖獨攬大權的盧杞來說,無疑是一種威脅。盧杞對他十分反感,時刻準備把他排擠出京都。顏真卿對他的為人十分清楚,料到他準備對自己下手,便找了個空閑的日子到中書對盧杞說:“我因為心直口快得罪了很多人,現在我老了,希望能夠得到你的保護。你的父親被安祿山殺害時,他的首級傳到中原,我用舌頭舔幹淨他臉上的血汙。僅憑這一點,你也應該能夠包容我。”盧杞聽了這些話臉色緋紅,雖然表麵上對顏真卿客氣了一番,然而內心裏卻更痛恨他了。他覺得顏真卿是在倚老賣老向自己說三道四,如果不早日把他趕出京都,誰知顏真卿還會說出什麼對自己不利的話來。
唐建中四年的元月,李希烈率領叛軍攻陷了汝州,德宗十分驚慌,急忙召盧杞來商量對策,盧杞覺得這是除去顏真卿的極好機會,便對德宗說:“李希烈年輕氣盛,恃功驕傲,必須派一位重臣前去勸說,他才可能改悔。顏真卿是三朝元老,名重天下,派他去是最合適的。”此時顏真卿已經66歲高齡,德宗覺得有些不妥,但大敵當前,眼下又沒有別人可擔當此任,就顧不得這些,隻好令他去勸說李希烈。結果一去不複還,被長期扣留,最後被李希烈殺害。
凡是朝中有資望的人,盧杞都覺得是自己潛在的敵人,一個也不放過。老臣李揆很有才能,曾經當過宰相,由於他“在相位決事獻替,雖甚博辯,性銳於名利,深為物議所非”,又加上他哥哥玩忽職守,不引進同列,被貶為地方官。後來又從睦州刺史拜國子祭酒,升任禮部尚書,便引起了盧杞的忌恨,千方百計要把他擠出京城。建中四年七月,盧杞向德宗奏請派李揆出使吐蕃。李揆當時已是73歲高齡,自知難以擔當此任,便對德宗說:“我不在乎遠行,隻怕到不了吐蕃就會死了。”德宗也覺得李揆年老多病,便對他產生了同情之心,對盧杞說:“李揆太老了吧。”盧杞馬上回答說:“出使吐蕃必須選派老練的官員,年齡越大經驗越豐富。再說,李揆此次出使吐蕃,作出了樣板,以後比他年紀小的官員再也不會推辭遠行了。”德宗覺得他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於是又給李揆加了個左仆射的頭銜。李揆沒辦法,隻好硬著頭皮去當“會盟使”,結果第二年四月死於鳳州。
盧杞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一方麵殘酷打擊朝中正直之士,一方麵推薦庸碌無能之輩任要職。這樣朝中之事他才能一個人說了算。張鎰被他搞掉後,盧杞便推薦了做事優柔寡斷、書生氣十足的關播做了宰相。關播當宰相實際上隻是個擺設,根本沒有決事的權力。有一次盧杞警告關播說:“隻是因為你平時沉默寡言,我才推薦你當了宰相。”所以,無論朝中議論大小事,關播從不發言,要講也隻是附聲盧杞而已。
用人是為政的關鍵所在,無論是一朝君主還是一個部門的首要,用人得當則政事通行,所用非人便會一敗塗地。最初德宗任崔祐甫為相時,天下太平,政治寬和。然而自從用了盧杞做宰相之後,各種矛盾被激化,朝政日益窳敗。同時割據的戰爭逐步擴大升級,國家財政危機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