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丞相別兒怯不花,陰險狡詐,雖然德不高、才不著,但是野心卻不小。按照元朝官製,丞相分左右二職,左丞相是輔助右丞相處理國家大事的。別兒怯不花在一個比自己小很多的年輕人手下工作,心裏很不是滋味。尤其脫脫才高識卓,稱譽朝野,更令他自慚形穢。一想到脫脫年齡比自己小得多,如果要等他退休讓位,自己這一輩子就別想當右丞相了。嫉妒心和野心往往是孿生的,如果人不能加以抑製,往往便不能正確認識自己,其行為就會失去常態。在嫉妒心和野心的驅使下,別兒怯不花每天都在用兩隻眼睛盯著脫脫,希望能找到他的一些失誤,想方設法加以陷害。
別兒怯不花多次在順帝麵前進讒言,對脫脫進行誣陷誹謗。而這元順帝妥懽帖睦爾是一個庸碌的君主,不善朝政,因此偏聽偏信讒言。在別兒怯不花的挑唆下,順帝開始懷疑脫脫,有些事情不找脫脫,而直接讓別兒怯不花辦理。
脫脫年輕氣盛,他痛恨奸佞小人暗箭傷人,更痛心元順帝遇事不察,偏聽讒言。自己的一片忠心卻不被理解,這是最讓人痛苦的。一氣之下,他便上疏順帝,以自己身體不好為由,請求辭去官職。順帝不同意,但脫脫堅決請辭。此時順帝似乎覺得有點愧對脫脫,於是下旨封他為鄭王,食邑安豐,賞賜巨萬,但脫脫都堅辭不受。
別兒怯不花終於如願以償了,他本該高興得跳起來,但望著脫脫歸去的背影,他怎麼也樂不起來,他似乎有種預感,此人還會重返朝廷。他千思萬想,阻止脫脫重返朝中最好的辦法就是置之於死地。他那陰毒的小眼睛一轉,臉上露出了一絲奸笑。
此時別兒怯不花雖是左相,但是由於在相位上已經經營了幾年,且由於構陷排擠走脫脫,實際權力還是在他手中。他想,新任右相阿魯圖,剛到相位還摸不著頭腦,自然先要依靠他。其實別兒怯不花早已打算好,先拉攏阿魯圖,利用他去加害脫脫,害死脫脫後,再想辦法把他從相位上趕走。哪知君子和小人不足與謀,阿魯圖對別兒怯不花陷害脫脫早已痛恨不已,現在竟想讓自己助紂為虐,不由得心頭火起,對別兒怯不花進行了痛斥。惱羞成怒的別兒怯不花於是便開始向順帝進讒言,又唆使心腹黨羽排擠阿魯圖。在四麵夾擊下,阿魯圖隻好辭去相位。
阿魯圖下去之後,昏庸的順帝便任命別兒怯不花為右丞相。別兒怯不花終於實現了自己的野心,但他同時又坐立不安起來。因為脫脫這塊心病未除,他怎能睡得安穩。由於脫脫的威望太高了,的確又抓不到他的什麼把柄,立即害死他根本不可能。幹了虧心事的人,心裏時時都有一種自危感,總覺得對方時時在危及自己。一時整不死脫脫,那就先整他父親。別兒怯不花想來想去,覺得這個主意不錯。脫脫的父親馬紮爾台,在清除伯顏集團後被任命為右丞相,不久因病辭去相位。別兒怯不花便在順帝麵前大進讒言,誣陷馬紮爾台企圖謀反。順帝是個聽風便是雨的昏庸之輩,下詔將馬紮爾台流放到甘肅。當時馬紮爾台已是60歲的老人了,又有病在身,為了照顧父親,脫脫上書力請與父親同行。
這西行路上,人跡稀少,大漠孤煙,讓這一老一少怎能不感慨萬千。父子都曾為朝中丞相,為朝廷也立下了汗馬功勞,如今小人構陷,皇帝昏庸,竟不分青紅皂白,把他們向死亡線上驅趕。不知經受了多少風雨,越過了多少險灘崎嶇,父子倆飽受勞苦之後,終於活著到達了甘肅。可是剛到那裏不久,便接到順帝的詔令,將馬紮爾台移到撒思(新疆境內),分明是讓他們死於路途。這又是別兒怯不花的陰謀,當他知道馬紮爾台父子活著到甘肅時,心裏總覺得不舒服,因為隻有讓他們父子死在途中,才能去掉自己的心病,他才會有安全感。於是便請順帝將他們移到撒思。那裏是一個讓人生畏的地方,不僅路途險惡遙遠,而且要穿過沙漠、越過冰山才能到達,被流放到那裏的人,很少有人能活著回來。馬紮爾台和兒子脫脫,接過皇帝的詔書,擦去悲憤的淚水,拖著病體一步一步向西邊繼續行進。
人算不如天算,別兒怯不花擠走了右相阿魯圖,又將脫脫的父親發配到撒思。按照他的想法,脫脫父子不死在路上,也會死在流放地,絕無生還之理。於是在朝中弄權,大搞陰謀,無所顧忌。他的行為受到了朝中很多正直大臣的反對,不少大臣上疏彈劾。順帝此時方才醒悟,將別兒怯不花貶黜。別兒怯不花一倒台,朝臣們紛紛為脫脫父子鳴冤,元順帝立即下詔讓他們返回甘肅。詔書下到時,脫脫父子剛好來到黃河邊,望著滾滾翻騰的黃河之水,脫脫心潮起伏。他很想在政治上有所作為,但是朝中就像這黃河之水,渾濁而又險惡。自己空有報國之誌,卻難以實現。
回到甘肅後,馬紮爾台由於年老多病,加上流放路上的折磨,不久便去世了。順帝念脫脫對朝廷立下的豐功偉績,便將他召還京師。
元至正九年,順帝罷了朵兒隻、太平都的相位,詔令脫脫再次任中書右丞相。
此時的元朝,不僅國庫空虛,而且自然災害不斷,加上各地紛紛發生農民起義,整個大元王朝如同一座快要倒塌的大廈,千瘡百孔。脫脫受命於危難之時,他要努力支撐,不讓大廈倒下。
當時黃河在白茅堤決口,又在金堤決口,連續五年缺口不能堵住,中原地區方圓數千裏被淹,給百姓帶來了巨大災難,多少人隻好背井離鄉。作為丞相,脫脫覺得有責任為百姓解除痛苦,他下定決心治理黃河。他采納了賈魯的計劃,決定施工堵塞缺口,並親自掛帥,擔任治河總指揮。很多大臣出於各種動機勸他慎重,有的大臣顧及財政上的困難,也來阻止他這樣做。但脫脫看著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他對大臣們說:“皇帝方憂慮百姓,為大臣的職責所在,應當為皇帝分擔國憂,大家都明白黃河決口若不解決,將來危害更大,這就好像人得了病一樣,如果拖延不治,最終會病死。自古以來河患就是難治的疾病,現在我一定要除去這個疾病。”說服眾人之後,脫脫奏請賈魯為工部尚書,具體負責治理黃河的工程。僅用了八個月的時間,便疏通了黃河故道。為了嘉獎脫脫的功勞,元順帝令人製《河平碑》以永載史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