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嵩似乎感覺出夏言的首輔地位在動搖,於是便暗中加緊活動,找到夏言的死對頭郭勳,合謀整垮夏言。
郭勳是將門之後,尤其在“大禮議”之爭中,受到世宗寵信,進封翊國公,加官太師。他與夏言的緊張關係,朝中上下無人不知。受嚴嵩的挑唆,他便在世宗麵前大進讒言,說夏言獨攬大權,藐視朝臣,等等。
此時世宗正在生夏言拒絕表賀的氣,郭勳的話,更是火上澆油,便下了一道禦旨,命禮部追回賞給夏言的銀章和手敕,削掉夏言的少師勳階,以少保尚書大學士的身份致仕還鄉。過了幾天後,世宗怒氣消了,又恢複了他的官職。但從此之後,夏言的地位便不穩了。
後來郭勳因受言官重劾,被刑部處死。郭勳死後,世宗曾直接下令選定嚴嵩入閣,但在大臣會議討論時,夏言指責他過於柔媚順從,難當一國之大器,同時又說他私心太重,難以秉公持正。嚴嵩知道夏言從中作梗主要是怕自己取而代之,雖然以往夏言曾提攜過自己,如能留任京師,全在夏言之功。但眼下阻止自己入閣,使自己被攔在最高權力之外的也是他,怒火在嚴嵩心中燃燒,從前夏言對他的種種好處已全部燒掉,剩下的便全是仇恨。但嚴嵩表麵卻不露聲色,照舊逢迎巴結他,但背地裏卻在加緊活動,尋找機會搞掉他,也許這就是嚴嵩的陰險之處。
嘉靖二十一年,世宗在西苑設齋打醮,興致很高,便將自己戴的一種叫香葉巾的道士帽仿製五頂,分賜給夏言、嚴嵩等大臣,讓他們戴,並準他們在西苑中乘馬。
嚴嵩在朝見時,為了討皇上的歡心,特意戴上香葉巾,還在外麵罩了一方輕紗,世宗非常高興。就在此時,一份夏言的奏疏送到,他說香葉巾“非人臣所應戴之物,有違祖製,請陛下諒解臣下拒賞之罪。另外,西苑乃皇家禁苑,人臣乘馬於禮未安,微臣隻敢乘腰輿。”看了夏言的奏疏,世宗不覺心頭火起,連同平時的積怨也一同勾起。第二天本該由夏言入值,皇上卻將詔書下到嚴嵩處。夏言心裏有些緊張,在慌亂中想求嚴嵩幫自己想點辦法,他忙派人到嚴府中請嚴嵩,哪知派出去的人回來報告說,嚴嵩到道士陶仲文那裏去了,並說據嚴府門人透露,嚴嵩此時與陶仲文來往很密切。夏言憑著多年的官場經驗,一下子什麼都明白了。他忙叫人研墨,連夜寫了一份彈劾嚴嵩的奏章,準備同嚴嵩鬥一鬥。
由於嚴嵩與陶仲文相勾結,在皇上麵前反複進夏言的讒言,使世宗皇帝對夏言更加不滿意。因此夏言的奏章送到時,皇帝並不是轉刑部查辦,反而把嚴嵩召來,問道:“你做了什麼違法的事,讓夏言上章彈劾?”同時還把奏章拿給他看。
嚴嵩憑直覺,感到皇上是在偏向他,否則他不會這樣做,於是便跪下哭訴夏言對自己的排擠、誹謗。接著又編造了一些夏言如何看不起世宗,怎樣與世宗做對的謊言。這世宗最忌諱、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臣子看不起他,聽了嚴嵩的一番哭訴,不禁勃然大怒,竟把夏言革職。同時,嚴嵩拜武英殿大學士,入值文淵閣,仍兼禮部尚書。嚴嵩終於將首輔夏言搞掉了。嚴嵩此時已經60多歲了,但為了站穩腳跟,他表現得格外精神,工作十分勤勉,朝夕在西苑板房值班,連洗沐休假日也不回去,使世宗讚歎不已。
夏言被革職後,按照閣臣的資序,由翟鑾出為首輔,嚴嵩仍然在翟鑾之下。於是翟鑾便成了他想當首輔的障礙,嚴嵩當然不會放過他。但是要取代翟鑾也不是件容易事。翟鑾為人和氣,且資曆要比嚴嵩深得多。當年嚴嵩任南京國子監祭酒的時候,翟鑾已經以吏部左侍郎的身份進入了內閣。嚴嵩當首輔的欲望越來越強烈,憑此時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他根本不把資深的翟鑾放在眼裏。當然,他明白如果不找出翟鑾的毛病,想整掉他的確不容易。
從此嚴嵩把眼睛死死盯在翟鑾身上,千方百計找出他的差錯。像嚴嵩這樣的有心人,當然不會沒有收獲。終於,翟鑾出了毛病,嚴嵩的機會來了。嘉靖二十三年,翟鑾的兒子翟汝儉、翟汝孝同時考中進士。翟府上下大慶一番,嚴嵩也親到翟府祝賀。回家後,嚴嵩便將給事中王交、王堯日召到家中,向他們密授機宜。第二天便有彈劾考官和翟鑾的奏章呈給皇上,這是嚴嵩一手策劃的,使你世宗沒法不信。世宗下詔將翟鑾罷去首輔,削官為民。於是,嚴嵩終於取代翟鑾,成為首輔。
嚴嵩當了首輔之後,獨攬大權,兩位次輔都是由他舉薦,實在是有名無實的擺設。朝中不少大臣對其專權十分不滿,紛紛上疏彈劾他。世宗非常忌諱大臣專權,當他了解情況之後,便對嚴嵩有點不放心了。於是在嘉靖二十四年重新把夏言召回內閣,複任首輔。
夏言複出之後,便對嚴嵩的親信進行了清理。他將原嚴嵩的死黨許成名、崔木、黃佐等罷免,又將其親信王杲、王、孫繼勇等逮捕下獄。所有的批答奏章均不要嚴嵩過問,嚴嵩雖然火冒三丈,但也隻能往肚子裏收,不敢公開表示。
夏言此次重返朝廷,看到朝中上下,各要害部位都已被嚴嵩安插了親信死黨,十分惱火,更讓他氣憤的是,嚴嵩父子利用權力貪欲無度,納賄、朘削百姓。夏言已經收到一份彈劾嚴世蕃的奏章,奏章內揭發了嚴世蕃倚仗著父親的權勢,借兼管城建工程之機,大肆收受賄賂、盤剝工匠財產中飽私囊的罪行。
夏言看著奏章,胸中燃起怒火,嚴嵩身為輔臣,其子卻橫行霸道,大開貪汙之門,不嚴加整肅,怎麼能行?他準備上奏皇上,進行嚴厲處罰。但此事不知怎的卻泄露出去了,嚴世蕃大驚失色。這嚴嵩為保兒子,便不顧臉皮,親自到夏言府上求情。
嚴嵩把自己名刺遞進去,夏言稱病不見。嚴嵩隻好賄賂門人,得進夏言書房。此時夏言躺在床榻上,裝病不起。嚴嵩父子二人長跪請罪,夏言見嚴嵩那滿麵愁容,泣不成聲的樣子,不覺動了惻隱之心。把嚴世蕃的材料放下,沒有上報,使一次鏟除奸佞的機會失去了,也導致了夏言自己的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