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養父母堅持她隻是普通的人類少女,不理會他人勸告趕走她的言語,於是全家被人砸門,被要求離開。

晚風呼呼地刮著,透過窗子可以看到街上已經沒有人了,一間間房子裏亮著火光來保障微弱的光明。

少女看著水盆中反射出來的自己的樣子,頭發留得這麼長,還是蓋不住耳朵啊。

看了很久,夜晚死一般寂靜。

那時她把手伸向桌上的剪刀,但被樓下突如其來的騷動打斷了,剛想拉開門跑出去,響起了巨響和慘叫,這聲音表明這次不是其他人來鬧事,在接下來奇怪的撕扯聲和連不成語句的叫喊聲中,她僵在了原地,被火光投在牆上的影子顫唞起來,又被一陣風扯得胡亂扭動,在一陣陣幾乎不像人聲的悲鳴中顯得猙獰。

其他樓房的窗子猛烈地關上,火光也都熄滅了,除了那些可怕的聲音,什麼都靜得像死一樣。

夜晚究竟是怎樣過去的,誰都不會記得。隻是煤油燈熄了,漆黑了,然後又變成藍色了,最後甚至變得像溫暖起來了的橘黃色,好像隻是一場夢。

她走下樓,到處都是血汙,還有粘在牆上的肉末、人的殘肢與桌椅的殘肢,她走向地上殘存的兩塊不成樣子的人形,出奇的冷靜,或者說是空白。呆站在那裏,然後望向另一麵和鄰居家共用的一麵牆,有個大洞,是被猛烈砸開的。

她走向那一邊,看到的畫麵沒有什麼不同,除了還有一個男人並未斷氣,他的腹腔被開了個大洞,半數的器官都沒了,這時他好像蘇醒了些,看到了她,但眼神已經瘋亂了,他開始嚎叫,她還是呆站著,然後他斷氣了。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回了自己家那麵,然後呆站到市民們打開了房門。

這還沒有完。

他們說她果然是妖魔,要把她轟出城鎮,圍在門口吵吵嚷嚷的一群,最後一個膽子比較大的人過來扯起她的胳膊把她摔出了房門,她機械式地爬起來想離開的時候,不知道是誰丟了塊石頭過去,發現沒有危險,更多的人撿起石頭砸來,喊著“現出原形來”、“一個妖魔吃不下這麼多人,肯定還有更大的妖魔在”等等的話,又把她拖到有鐵門的黑屋子裏拷問其他妖魔在哪。

最後的最後,他們把不省人事的她裝進麻袋裏,想丟到河中。這天恰好有人口販子經過這個城,得知會被帶到很遠的地方,就著便宜價把她賣了。

後來她被轉手很多次,盜賊團夥、收奴隸的地主、道貌岸然的教會、使用童工的加工場。開始的時候,經常往外逃,後來不逃了,不是因為被抓回去的下場很慘,而是逃了的話照樣還會被販賣。

成為半人半妖的戰士都有著悲慘的過去,但一般比較幹脆。

妖魔席卷村子,被組織收走;或者從小父母雙亡,被賣給組織。

像她這樣曲折的不多,也或許正是因為這些身為人時的經曆,才讓她顯得比其他戰士都成熟。

組織一般都是收七、八歲的小女孩,她最後被轉手的時候已經十二三歲了,沒有人想過把她賣給組織,最後是組織在清理被滅的村子時發現了被吊在地下室的她。

沒把工作按時完成結果換來的活命的機會啊。

這是最後一個賊窩,也沒有打算逃,可結果現在,還是逃了啊。

組織不愧是最強賊窩,逃它的結果是沒命啊。

那這一切又都是為了什麼。

其實自己也是絕望的人吧。這隻是個沒由來的直覺,伊妮莉從不信直覺,隻信分析和判斷,不是一直在努力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