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常白玉跟在柳入骨身後,半響才說出話:“是他給我的象牙。”
柳入骨聽到這話停下腳步,轉身去看常白玉。他去常白玉那裏時,發現那些骰子是人骨,初始也嚇了一跳。他掐指算了算是別人給他,可那個人是誰柳入骨怎麼都算不出來。
“他……他是皇上?”常白玉說到這句,有些慌亂失措。長安王的父親是駙馬爺,也就是長安王的母親是皇上的姑母。
“那日城牆外的人……”常白玉膽子大了些,往日他見過聖上一次,聖上自稱是長安王的摯友,給他不少象牙,就連他做扇子賣給名家閨秀的路子都是聖上給他找的。
他開始不大明白為何那個所謂的摯友對他如此好,後來想想,應該是那位摯友覺得自己可憐才會如此幫自己。
“你猜對了。”柳入骨沒再說別的,他抬腳走到巷子最裏麵的拐角處,那裏有許多雪渣,混了許多的泥土,柳入骨卻自得其樂的一腳一腳踩過。
“為何?”常白玉不懂。
“因為他是長安王,你是小倌,他是皇親國戚卻想和你私奔,他是皇帝的表兄,是宋國的大將軍,而你還是個小倌。”柳入骨緩緩開口,他在雪渣上踩了十幾個腳印,才停下轉身去看常白玉。
“為何不殺我。”常白玉有些無措,他虛弱無力的依靠在牆角,伸手捂住臉,眼睛幹澀,卻流不出什麼東西。不如幹脆殺了他,為何要對他做出那種事。
“為何不殺我。”常白玉重複一句,聲音已經嘶啞難捱,身體也在發抖。
“皇帝的心很難猜,我是鬼,也猜不透。”柳入骨伸手扯過自己的袖角,方才那個聖上,他似乎在哪裏見過,卻又想不起來。
柳入骨獨自出神半響,這才把眼睛放到常白玉身上,嘴唇微微開啟,又閉上,最後終於說道:“明日晚上你就要死了,你若還想去見一見長安王,我可以幫你。”
“不用,他已經不愛我了。”常白玉放下手,站直身體。
“他的眼睛裏,隻有皇帝了。”常白玉在風塵裏混跡了二十年,對於眼神這種東西早已明了。當他再見到長安王的時候,那人的眼睛裏已經沒了他。
五年的時間裏,他不知道在長安王身上發生過什麼,但剛才長安王望著皇上的眼睛,不僅僅是臣子的眼神,還有意猶未盡的深情。
常白玉一直住在姑蘇城外,離城裏那樣近,若是長安王想找他,不可能找不到。更何況,他隻是個小倌,也不怪長安王不來找他,他隻是有些覺得難受。
“為何不殺我,讓我這樣生不如死。”常白玉喃喃,一個人走了。
這次換柳入骨跟在他身後,常白玉並沒有急著回城外小屋,他在街道上晃蕩著,最後走到一家藥堂買了一包砒霜。
常白玉,生年二十又五歲,死於砒霜之毒。
“你還可以再活一日的。”柳入骨開口,常白玉的屍身被葬在城外江邊,離他的茅屋不算太遠。
柳入骨偏頭望了望魂魄還未凝成人形的常白玉,常白玉的魂魄閉著眼,身體仍舊是透明。柳入骨歎口氣,從懷裏拿出一顆收魂珠,將常白玉魂魄收進去。
今夜的夜空墨藍的淨徹,每一顆星仿若都比往常要亮。十一月底的寒冬,雪還未曾融化幹淨。
第二日,天才亮,柳入骨就飄飄蕩蕩來到大街之上,最後晃蕩到了長安王府。
大紅的燈籠已經被撤去,仿若這裏未曾有過什麼喜事。一大清早長安府外已經聚齊了人馬,長安王身披鎧甲,身後跟著上千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