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黑夜中悄悄進行,唯一窺見的似乎就隻有天上那輪朦朧黯淡的月兒。

卯時,打鳴的公雞才剛剛起來,嗓子都還沒吊好時,一輛黑色低調的馬車便悄悄的離開了建寧都城的南城門,馬車前後左右都有一身勁裝的黑衣人騎馬跟隨。

漸漸的,馬車遠離了建寧都城的視線,消失在黎明到來的第一道曙光之中。

此時此刻,在皇宮裡,趙晟乾似乎一夜未眠,負手站在皇宮最高的城樓上,遠眺南城門的方向,靜默不語。

他身上的明黃色龍袍上,金線繡上的五爪金龍熠熠生輝,活靈活現,充滿了君臨天下的氣勢。可是在他的背影中,卻隱藏了深深的孤獨與寂寞,讓人看得莫名的揪心。

身後,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傳來,聲音雖不大,但是在這寧靜的時分,卻也明顯。

趙晟乾明明聽到了這聲音,卻沒有回頭,也沒有出聲嗬斥,依然遠眺南麵,緊抿的薄唇帶著冷峭的弧度。

製止了宮女內侍的靠近,桑悠傾緩緩走到趙晟乾身後,凝視著他的背影,也並未開口說話。

這時,一陣清風吹過,掀起桑悠傾的裙角,同樣是代表帝王皇室的明黃之色落入趙晟乾的餘光之中,讓他清潤五官上的薄霧,稍稍融化。

「你也來了?」輕聲帶著歎息的詢問,似乎趙晟乾早已知曉了桑悠傾的來意。

桑悠傾輕笑搖頭,卻突然反應對方看不到,於是才抬眸凝視著身前男子的背影,輕聲呢喃:「我聽聞陛下一夜未眠,所以過來看看。」

趙晟乾眸色微微變化,沉默了一會後才道:「有心了。」

如此的客氣,似乎早已經成為兩人相處的習慣模式。

◇◇

無論是他也好,還是桑悠傾也好,他們心中都十分的明白兩人的結合更多是政治上的需要,至於感情……

收斂眸底那絲異樣的情緒,趙晟乾複雜的看著在薄霧晨光中,漸漸清晰起來的城市輪廓,問向身後的女子:「悠傾,你說是不是朕哪裡做得不夠好?讓他們如此不信任朕,要選擇詐死的方式離開。」

桑悠傾微怔,眸光也隨著趙晟乾看向遠方,語氣悠長的道:「他們並非不信任陛下,而是不願陛下為難。」

「為難?」趙晟乾有些輕嗤,心中重重歎了口氣,眸底卻悄悄的染上了一層笑意:「朕看他們是怕以後麻煩,朕有事還會找他們,為了不被打擾快活的日子,所以才以詐死來遁走,一了百了,了卻塵緣。就連父皇那,他們也一早就打過招呼了。」

「無論原因為何,總歸現在他們都不再欠大楚什麼,可以過上一些隨心所欲的日子,咱們也應該替他們高興。」桑悠傾聽出趙晟乾話語裡還隱藏著些不忿,便出聲勸說。

「是啊。」趙晟乾幾不可查的點了點頭:「他們不再欠大楚什麼,反倒是大楚欠下了他們一份太平。」

話語落下之後,又是一片沉默。

許久,桑悠傾看著趙晟乾的背影,還有他若隱若現側顏,不解的問:「既然陛下一早便猜出了這是他們金蟬脫殼之計,為何不揭穿?」

趙晟乾的唇角勾勒起一道清潤的弧,兄弟離別帶來的傷感已經完全的散開:「既然這樣能使他們走得安心,朕陪著他們一起欺瞞天下人又如何?」

砰!

陽光,破開雲層,淡淡的薄金灑在趙晟乾的五官上,籠罩著他欣長的身影。天子威儀自然散發,桑悠傾的心彷彿隨著他這充滿狂氣的話,而狠狠撞擊了一下,清冷的眸底滿是趙晟乾被陽光籠罩的身影。

許久不見後麵有聲音傳來,趙晟乾轉身,正好對上了桑悠傾那雙沁透人心的眸光,他也微怔了一下,突然咧唇而笑:「皇後不也陪著他們演了一場戲麼?你我二人,都是一類人罷了。」

一類人?

桑悠傾笑了起來,仿若清雅梨花綻放,她柔聲重複著趙晟乾的話,眼神不成移開:「是啊,我們都是一類人。」

……

幾日後,一輛低調而奢華的馬車,靜靜的在南去鹽城的官道上飛馳著。

馬車周圍,都是些佩戴武器,英姿勃發,麵容冷峻中透著歡喜之色的勁裝男女。他們騎著駿馬,與馬車同行,神態中,都不乏對馬車中人的恭敬之意。

馬車內,絲錦軟臥,佈置得十分舒適。

偌大的車廂裡,懶洋洋的躺著兩道人影。

其中女子慵懶絕美,穿著簡單素淨,長髮披散,青絲柔順的落入懷中,如貓兒一般捲縮在男子懷中酣睡,美若天仙的傾世姿容上,還帶著一絲甜美的笑意。

男子,倒是沒有睡著,卻也是慵懶的躺在車廂中,靠著車壁,一手摟著絕美女子,任由她靠在自己腿上睡覺,另一手則拿著一本寫滿字的簿子,遮擋了他的五官。

這是一幅嫻靜之極的畫麵,好似身處世外桃源中的那種與世無爭。

男子身上的白色寬鬆長袍,與女子的素裙混在一起,彷彿如一片雲綢蓋在他們的身上。同樣沒有挽起的長髮,髮絲纏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