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義正辭嚴地叉著腰,“真田,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粹不及防被卷入笨蛋情侶的戰場,真田被問到呆住,“我也說不上來。”他木木地說,“吼人算不上欺負吧,幸村小時候生氣整人比吼人厲害多了。”

老實人的無心之言殺傷力巨大,幸村被當眾揭開劣跡斑斑的老底,頓時狼狽不堪,他救助般伸手招呼著六條團子,“六條君,我做人一向忠誠善良,我還主動幫你抬過畫圖板,對不對。”

發呆中的六條團子猛地被叫到,下意識縮了縮肩膀,愣神片刻方給出反應,“恩,有這麼回事。”她點點頭,補充道,“幸村君臉上好像刻意的寫著‘我是個好人’,挺煩人的。”

“噗。”六條團子石破天驚的發言令老實忠厚的真田也破功笑出來,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有點愉快。幸村吃癟本就是罕見情形,更何況那個讓幸村一臉窘迫的還是六條團子,真田頓時感到了一種淳樸的愉悅。

喜悅溢於言表,便化做了兩聲不合時宜的“嘿嘿”憨笑。真田還來不及收回笑容,便接到了幸村精市犀利的眼刀。

“對……”真田下意識便要道歉,手臂粹不及防被人拉了一下,六條團子輕軟的聲音越過他寬闊的肩膀悠然飄來,“幸村君好小氣。”

“彼此彼此。”這會兒,幸村仿佛不記得照顧真田得情緒,毫不留情地回擊,這戰鬥模式全開的狀態倒是頗象小野,“為了點小事記恨我很多年的人。”

象被人塞了整塊年糕在嘴裏,六條團子一臉噎住的表情。真田也整個人呆住了。

“你為了花輪的外號找到我班上。”沉默片刻,六條團子淡然地反擊。

“喔,我送真田的錫兵似乎被你丟到假山裏。”幸村不慌不忙地拋出證據。

“又不是你的東西,弦一郎哥哥的東西我想弄壞多少就弄壞多少。”說著,六條一個眼神飛向真田尋求支援。真田如武士般鄭重地點點頭表示同意,又好聲好氣地打著商量,“別弄壞帽子就行,那是爺爺送我的。”

六條長了麵子,頗為愉快地答應下來,轉臉繼續同階級敵人幸村精市吵架,“看來,幸村君果然記恨我很久。”

“六條君,話可不能這麼說,你離家出走的經費還是從我這借的。”幸村不知怎的,開始把從小到大的一本本舊賬全翻了出來。

六條團子不屑地冷哼一聲,“那點錢早就還你了。”

“你們出走倒是輕鬆,我可是替你們辛苦善後打圓場。”

“我可不需要人圓場,別把這份人情算在我頭上。”

小野芋子在一旁看著,先是有些幸災樂禍,漸漸地,終於感到有些不對味了。這兩人吵起架來熟絡程度簡直如多年摯交,她以正牌女友的身份翻著白眼跳到兩人中間,“喂喂,夠了沒,再這麼吵下去,你們兩個可以結婚去了!”

這句話果然有效,唇槍舌劍中的兩人登時啞火。

幸村敏銳地見好就收,抱臂翩翩而立,仿佛有無形地外套在肩上飄飛。六條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真田警惕地拉住,仿佛藏起重要的寶貝一般擋在身後。

“這樣不就好了。”幸村坦然地微笑,“想什麼說什麼就是,何必一個人悶在心裏。”

“哇,說的好像你很坦率一樣。”小野在背後小聲吐槽,幸村仿佛沒聽到一般兀自巍然不動。六條團子的臉上有些許動容,看了眼真田,她突然低聲說了句什麼。

“啊?”真田沒聽清楚,不解地低頭看她,六條深呼吸一次,緩緩開口,“那個人回來了。”

“哈?”真田還在發呆,小野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幸村卻瞬間明了。

六條苦笑一聲,“我媽媽,她回到日本了。”

那個“變成星星”的媽媽?團子拚命地想見到的那個媽媽?真田一時百感交集,“她回來找你?”

“怎麼可能。”團子眯起眼睛,扯了扯嘴角,“她根本不記得還有個我吧。”她頓了頓,“我看見她了,和她的孩子在一起。”

“孩子,她……”真田震驚著。

“這麼多年了,再婚生子很自然。”六條表情淡淡的,“我早就知道的。你們網球部部長說過在美國旅居時曾和鄰家男孩打架,那鄰居家的日本太太,就是她。”

幸村不禁倒抽一口冷氣,他曾以為六條向部長谘詢的是留學事宜,卻不料這小小的世界早已將一切千絲萬縷抽成一個結。

“其實我都懂。”六條團子突然起身向涼亭外走去,“她有她嶄新的人生,我隻是被舍棄掉的那段時光的附屬品。”

“不是這樣啦!她一定記得你!隻是很多年不見認不出你而已。小孩子長大之後變化很大的。”小野慌忙叫起來。幸村沒來得及攔住心直口快的她,放下手,緊張地盯著六條團子。

六條半轉過身,沒有發火隻是隨意地勾起嘴角笑了笑。

“她根本沒有打算見我,即使全家人都知道我多少次想要見到她。”她盯著小野緩緩地搖頭,“我真的不明白,連鮭魚都會為了孩子拚命地逆流而上,為什麼她可以這麼無情的將我忘得一幹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