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1 / 3)

跟隨著美杜莎的標識,蘭登終於來到了一條路的盡頭,這是一個小觀景台,靠近蓄水池最右邊的牆壁底部。

呈現在他麵前的是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景象。

一塊巨大的大理石雕像聳立在水麵之上,那是美杜莎的頭,上麵的每一根頭發都是一條扭動的蛇。讓她的出現顯得更加匪夷所思的是她的頭被顛倒著置於她的脖頸上。

像被詛咒的人那樣顛倒著,蘭登意識到。他想起了波提切利的《地獄圖》,畫中的罪人都被倒著放在惡溝裏。

布呂德氣喘籲籲地趕了過來,站在蘭登身邊的欄杆旁,萬分驚訝地盯著顛倒的美杜莎。

這個美杜莎頭雕像如今是其中一根石柱的基座,蘭登懷疑它大概是從其他地方掠奪來的,在這裏被用作了廉價建築材料。她的顛倒姿勢無疑源自人們的迷信,認為將她顛倒過來後,她就會失去魔力。即便如此,蘭登仍然無法擺脫掉縈繞在他心頭的各種思緒。

但丁的《地獄篇》。最後一章。地球中央。引力在那裏發生逆轉。上在那裏變成了下。

這種不祥之感像針一樣刺紮著他的皮膚。他眯起眼睛,透過微紅色的霧靄望著那尊頭部雕像。美杜莎那些由小蛇構成的頭發大多浸泡在水下,但她的眼睛露在水麵之上,正對著左邊,凝視著瀉湖對麵。

蘭登膽怯地將身子探到欄杆之外,轉過頭,順著美杜莎的目光,朝水下宮殿一個熟悉的空蕩角落望去。

他立刻明白了。

就是這裏。

這裏就是佐布裏斯特的"零地帶"。

96.第96章

布呂德特工悄悄俯下`身,從欄杆下鑽過去,跳進了齊胸深的水中。涼水向他湧來,浸濕了他的衣服,他的肌肉立刻緊繃起來,抵擋寒冷。靴子底下的蓄水池地麵雖然滑溜,感覺卻很堅固。他站了一小會兒,仔細查看著四周,望著水波形成的一個個同心圓環像衝擊波一樣從他身邊散去,奔向瀉湖對麵。

布呂德起初一直在屏住呼吸。動作要慢,他告誡自己,不要製造湍流。在他上方的木板人行道上,蘭登站在欄杆旁,掃視著周圍。

"一切準備就緒,"蘭登小聲說,"沒有人看到你。"

布呂德轉過身,麵對著顛倒的美杜莎頭,一盞紅色聚光燈將這巨大的雕像照得雪亮。他現在與雕像在同一個水平麵上,因此雕像顯得更大。

"順著美杜莎的目光,向瀉湖對麵走,"蘭登低聲說,"佐布裏斯特是象征主義和戲劇效果天才……如果他將他的創造物直接放在美杜莎致命的視線中,我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英雄所見略同。布呂德對這位美國教授充滿了感激,因為他堅持要與自己一起下來;蘭登的專業知識幾乎立刻將他們帶到了蓄水池中這個偏僻的角落。

《但丁交響曲》的旋律繼續在遠處回蕩。布呂德掏出Tovatec防水小手電筒,將它放到水下後擰亮。一道鹵素燈光束穿過池水,照亮了他麵前的蓄水池地麵。

穩住,布呂德提醒自己。什麼都不要攪動。

他沒再說話,而是小心翼翼地開始往瀉湖深處進發,慢慢地蹚著水,像水下掃雷艇那樣井然有序地來回移動著手電筒。

欄杆旁的蘭登開始不安地感到自己的喉嚨在發幹。蓄水池裏的空氣既潮濕又陳腐,還讓他感覺嚴重缺氧。當布呂德小心謹慎地在瀉湖中蹚水前進時,蘭登再次安慰自己一切都會好的。

我們及時趕到了。

那東西完好無損。

布呂德的小組可以控製住它。

即便如此,蘭登還是有些膽戰心驚。由於畢生都患有幽閉恐懼症,他知道自己在任何情況下來到這下麵都會感到焦慮。幾千噸泥土就在他的頭頂上方晃動……惟一的支撐就是這些正在腐朽的柱子。

他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事,又回頭望了一眼,以確保他們沒有引起其他人不恰當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