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彎唇,扯開一道看似絢爛卻沒有溫度的笑。
“以科劄特·西蒙的身份經曆,在身處異境談話聲縈繞不絕的情況下,仍然一無所覺地安睡的可能性,微乎甚微……若是警惕性薄弱至此,你又是如何在刀槍與戰火中生存下來的?你可是醒著,科劄特先生?無論是藥效,還是受颶風衝擊的昏厥,時限都該到了吧。”
試探,質疑,尖銳。
犀利的目光緊緊盯著紅發少年,後者卻仍是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包括毫無變動的呼吸,與微微起伏的胸膛,全身上下的每一處細節,都沒有打破原有的動態。
試探的話沒有起到預期的效果,久律關於“科劄特裝昏迷”的猜測也動搖得搖搖欲墜。
難道,是他想錯了,科劄特·西蒙本尊的靈魂/意識還沒有回歸身體,或者……醒不來?
猜測終究不過是猜測。久律收攏了眉尖,一把取過床頭櫃上的匕首,霍地拔刃出鞘。
削骨冷茫紛紛從匕首出鞘的部分湧出,直到利刃徹底拔出的時候,那冷冽的氣息已合成近乎要碾碎肢體的殺氣。厚。沉。冷。銳。
刃鋒晃動,空氣也像是變了勢,全數湧向靜躺在床上的紅發少年。
隻見鋒利的匕首以極快地速度刺向科劄特·西蒙的心髒,即便是距心髒隻有一寸距離的時候,那匕首的速度也沒有絲毫的改變。
然而科劄特·西蒙,依舊緊密著雙眼,呼吸綿長,好似對外界的變化與危機沒有任何察覺。
匕首勢若破竹,擦過科劄特心髒處的衣料,直直插入距心髒口極近的腋下。
科劄特·西蒙,自始自終不曾變過呼吸頻率,更不曾睜開過眼。
久律的眉皺得更緊,但又不由地緩了神色,顯得矛盾非常。
看來科劄特·西蒙暫時是真的醒不過來了。這樣的情況,倒不知是好是壞。
遲疑不過一秒,他斂下眉眼,將匕首收回鞘中,用軟繩綁在腰間。
而後,他將科劄特·西蒙的身體推進床的最裏側,自己翻身往床上一躺,縮進柔軟而溫暖的被窩。
初春的夜,涼得刺骨,卻比冰透煩亂的心要暖上一些。
撲朔迷離的際遇,裝模作樣的繼弟,難以處理的紅發少年……
這個夜晚,還真是糟糕。
腦海裏劃過這一淺淡的念頭,他伴著溫軟的被褥漸漸沉入夢鄉。
可是,直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才發現糟糕的情況遠不止他昨天遇上的那些。
會客室,登門拜訪的跡部家大少爺眉眼傲氣地坐在他對麵,修長有力的五指勻稱張開,覆在那張優雅非常又張揚非常的俊臉上方。
“請問……”因著跡部景吾遲遲不開口,久律半眯起眼,正要四平八穩地問詢對方的“貴幹”,不料才一開口,就被一直作沉默高深狀的跡部大少打斷。
“昨晚,你擅闖了本大爺的家。”跡部景吾呷了口茶,俊冶的臉上似笑非笑。他就這麼停在這一句不尷不尬的話上,顯然是好整以暇,靜待久律的反應。
“抱歉,我有重度的夢遊症。”久律木著一張臉,看起來異常的平靜——當然他心底是驚訝的,隻是抵不住反射弧太長,臉部表情的反應力太遲鈍,所以才造成一種處變不驚的假象。他的神色動也未動,眼皮抬也不抬,隻是風雲不變地回視對方,“如果給貴府造成了什麼經濟損失,我如數賠償。”
“哦?”
“或者你可以選擇將我告上法庭。”久律上身後仰,放鬆了姿勢倚靠在淺褐色的皮質沙發上,“那樣的結果,仍然隻是賠償金而已。兩種選擇,你可以任選一樣。”
之所以這麼說,隻因為久律敏銳地感覺到對方的來意似乎並不簡單,至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不巧的是,現在的他因為昨天的那些破事,完全沒有心情順著對方的意,他隻想狠狠地警告那家夥並在照價賠償後毫不客氣地丟出去。
對於心情不好的人來說,什麼東西都染上了一些暗色,特別是上門討債的人,尤其礙眼。
“啊嗯,還真是有恃無恐啊。”意義不明地說著,跡部景吾緩緩挑唇,輕抵眼角的指節微動,無名指點上眼角的淚痣,“經濟損失倒談不上,隻不過昨天,你在本大爺家的浴室裏埋了一樣有趣的東西。”
說著,他右手一翻,一枚金光閃閃金製的絡子球格外別致地躺在他的手心,裏麵空心的地方還躺著一顆瑩潤剔透的琥珀石。
久律淡定地瞟了那精致的珠寶一眼,他對此表示毫無壓力——壓根沒見過,不是他的私有財產。
至於不合宜地出現在跡部家……跡部景吾還能活生生地坐在他對麵,這東西又不是炸彈,沒有把跡部大少炸成渣的功能,構不成傷害罪,應該不會惹出太大的問題。
至於盜竊寶物?嗬,一個重度夢遊不受意識控製的人,怎麼能因為他沒有自主意識的行為治罪?
所以毫無壓力的真宮寺少年一臉淡定,從容平靜地直視跡部家的大少爺,順便還意思意思地往眼神裏加了點應景的疑惑。
“這顆寶石,正是前兩天被怪盜基德盜取的‘八巧鏡心’,”跡部景吾緊緊盯著久律,眼神一刹那變得鋒利,涼得滲人,“昨晚的事,還有你的體質,真是不巧地令人扼腕啊,怪盜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