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笑打趣說:「也許我一直恨他吃了我們養的那隻鵝。」
我笑了:「他作麼樣?」
「他哭得很厲害,問我為甚麼不早點告訴他。」
「他會來嗎?」
「他搭中午的班機來。」她沙啞著聲音說。
我拍拍她的肩膀:「看他對你多麼好!」
「林方文應該在外麵的,你出去跟他談談吧!我換了衣服就出來,我們一起去吃東西,我餓壞了!」她摸著肚子說。
「嗯。」我站起來。
她忽然問:「我會不會太晚才通知威威?」
我看看牆上的鍾,說:「不會的,從澳洲來這裏,八小時飛機,他應該差不多到了,快點換衣服吧。」
她照著鏡子,在鏡子裏向我微笑:
「那我要換一個化妝,這個妝太濃了。」
我拉開了門,貝多芬突然走上來,咬住我的褲腳,我吃驚地望著牠,想要牠甩開,牠還是咬住不放,我用手把牠推開了。
我靠在走廊的牆上,打從心底害怕起來。被貝多芬咬著,是意味著我會有甚麼不測嗎?我太迷信了,竟然相信那麼無稽的事情。
林方文跟樂隊的人一起,看見了我,他走過來。
「你的臉色很蒼白,你沒事吧?」他問。
我搖了搖頭,說:「那首歌寫得很好,但願我也有一首這麼動聽的挽歌。」
「我倒寧願用不著寫這首歌。」他說。
「威威正在趕來。」我說。
「很久沒見他了。」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看見他皮膚黑黑的,頭發短而鬈曲,還以為他是土著。」我笑笑說。
「我在海上被救起的時候,已經暴曬了幾天,人們也以為我是土著。」
我們相視笑了。
「甚麼時候回去斐濟?」我問。
「還沒決定。」他說。
「還會潛水嗎?」
「為甚麼不?」
「你不怕死嗎?」
我朝我微笑:「怕死便不會回來。」
「聽說你女朋友是法國人。」我說。
「是的,她在普羅旺斯出生。」他說。
「普羅旺斯?」我喃喃地說,難以相信世事竟然如此巧合。在我們分開的歲月裏,卻好像曾經打了個照麵。
「你去過那裏嗎?」他問。
「還沒去過,也許會去。」我說,「你呢?」
他搖了搖頭。
「你甚麼時候會結婚?」我問,「那個小女孩很可愛,你們看起來像一家人。」
他窘迫地笑了笑,又有些難過。
我們終於能夠和平共處,卻已經沒法回到從前的時光了。
化妝室裏,突然傳來貝多芬在門邊嗚嗚咽咽的聲音,聽起來像哭聲。林方文和我衝了進去。
葛米兒伏在那張梳妝台上,手裏還拿著一個落妝的棉球,已經沒有氣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