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行撿起一塊對準光線眯著眼睛仔細審視了一分多鍾,“從哪兒得來的?”

“西郊一個農田邊,我們打算在哪裏建一個變電站。”

“除了變電站就沒其它創意了?”蘇慎行換了個雕件接著查看,“典型的東晉墓葬隨品……所以說,某些城市不能隨便挖,一鍬下去,不是瓷器就是玉器,沒挖出棺材板算對你們客氣的……”沒說完,抬頭問:“我剛才依稀記得你說是在農田邊挖出來的,這處地址算什麼性質?自然景觀還是曆史遺存?我個人認為,我的工作量已經無比艱辛了,再增加我會倒地不起。”

“你說得對,確實艱辛,曆史遺存一處都沒動工,而昨天我們剛在一個居民小區邊建好了一個垃圾集中站。”

蘇慎行挑眉,“保潔人員每天一次在軍事設施上掏垃圾?”

“就試運行的情況而言……他們並沒有把手機信號嚴重受幹擾歸結到垃圾站上。”

“你們簡直喪心病狂!”

“那麼你打算什麼時候讓遊客在明孝陵裏站在新造文物邊拍照留念?你都指導完中國海軍了。”

蘇慎行舉起備課本晃了晃,樂嗬嗬地說:“我要指導中國未來。”

臨近十一月份,耿清讓驟然忙碌起來,事實上,他一直很忙,隻是這些日子,蘇慎行整周整周看不到他的人影。

某天中午,他終於出現了,老賈拿蘇慎行打趣:“我都快忘記他長什麼樣了。”

“我也快忘記了。”

“他沒給你打電話發短信?”

陳葉凡插嘴,“打電話有用嗎?以慎行這種減輕移動員工工作負累的行為……是吧……”

吃完午飯,兩人要回本部,蘇慎行說:“我還要等一會兒。”

“明白明白!”陳葉凡突然神秘一笑,“你不覺得你們這種說不清道不明忽冷忽熱若即若離的曖昧狀態有隨時被打破的可能性?分手在即!”

老賈嗤之以鼻,“你這是偷換概念,曖昧這個詞本身就帶有並未戀愛的內涵,何來分手一說?”

蘇慎行托著腮笑說:“我下午還有一節課,你們誰替我代課?我隨時準備吃喝玩樂。”

另兩人一言不發倉皇北顧。

蘇慎行轉眼朝窗外望去,耿清讓靠牆站立,與一個腆著啤酒肚的老頭談話,這老頭愁眉苦臉一根接一根抽煙,蘇慎行認識他——訟棍供職的工程公司老總。

直到上完課,兩人還站在回廊上談話,耿清讓一把拉住蘇慎行的手,“下午沒課了吧,等我一起回家。”

“我很忙……”

沒等他說完,耿先生笑了起來,“那就在辦公室裏忙。”

蘇慎行挑著眉梢剛想說話,耿先生笑眯眯地說:“不合理的要求一律不予批準。”見蘇慎行的眉毛越挑越高,耿先生哈哈大笑,替他說:“軍政府主義!蠻橫!元朝!缺乏最基本的人文關懷!”

蘇慎行被他氣樂了,“你居然是上海男人,真不可思議。”

蘇慎行美其名曰——很忙,實則往躺椅上一躺,蓋著被子,捧著電腦,塞著耳機,屏幕上光影閃動場景恢弘——《變形金剛》。

透過窗戶,耿清讓看過來,失笑搖頭。

直到電影終了,蘇慎行抬眼朝窗外看去,老頭扔了一地煙頭,眉毛越皺越深。

蘇慎行坐起身,沏了杯茶,找了本書,優哉遊哉地翻閱。

窗外兩人挺有意思,隔不了多長時間就是一陣電話鈴聲,一個打電話另一個就百無聊賴地等著,打完電話接著談。

如此這般持續了整整一下午,眼看著下班時間到了,頭兒往交通要道上一戳毫無挪動的跡象,屋裏這幫軍人誰敢擅離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