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聲音的位置,慢慢側身靠攏過去……途中因為踩滑了腳,連續摔倒兩次,驚恐地擔心聲音會消失,不過老天待我不錯,居然沒有!

終於在跌跌撞撞中摸到馬身,馬兒的身上很燙,像是剛奔馳了很久,馬兒也很乖,由著我一路撫摸,直到摸到一隻長腿,然後——靜止,隨即狠狠捶去一拳,“你幹嗎不出聲!幹嗎不出聲!”

雙腳一輕,身子懸空,隨即側坐到馬背上,“大雪天不在屋裏待著,跑出來幹什麼?”是他的聲音,雖然啞得很不像他,但確實是他。

“沒有吃的。”想起手上那幾顆野菜,好像剛才太興奮,讓我給弄丟了。

“眼睛看不見?”他的手指撫過我眼下的淚水。

“嗯。”頷首,“不知是什麼毒,居然這麼厲害。”連我都不曾見過。

“是雪盲,不是毒。”他撩開馬韁,馬兒前行。

我微微摸一下他的左臂,還在,“仗打完了?”

“嗯。”他答應著。

“胳膊——還能用麼?”

“嗯。”故意用左臂摟住我的腰。

“快些回去吧,小輝還在屋子裏。”我怕他見不到我又會到處亂跑。

“胡生留在那兒。”

這麼說他應該是先回去才出來找我的。

我的迷失之地其實離小院並不遠,不過一炷香的路程,卻困了我將近一天。

一回到小院,便聞見濃香的烤肉味兒。

“小姨,快來吃,是鹿肉。”小輝跑來拽住我的手就拉,因為看不見,我一個踉蹌,所幸衣領被他拽住才沒跌倒。

好久沒這種食欲了,尤其我還是個日常少吃葷的人,生生吃進一整塊烤肉。

“呐——”吃罷飯,從藥房摸來一方小藥盒,裏麵是僅剩的兩粒“醒羅丹”的其中一粒,對他這種傷勢、這種體質的人再好不過。

他接了過去,不知吃沒吃,隻問我道:“睡香還有麼?”

“……有。”我也喜歡用,所以多配了些。

他什麼都不再說,跟我了睡香後便是睡覺,可見真是累壞了,想睡卻因為傷痛睡不著,才跟我要睡香吧?

因為雪盲,我的眼睛一直看不見,所以看不到他眼下的形貌,隻偶爾碰到他時,能感受到那粗糙幹裂的皮膚和明顯瘦削下去的肌理,這次他當真被糟蹋地不淺,那個讓他到關外來公幹的人恐怕是想置他於死地。

不過他既死不了,一旦回去,對方就該小心了——他這人,對自己都如此狠絕,對付敵人必然也是心狠手毒,不留餘地的——

他足足睡了兩天兩夜,醒來時,我的眼睛已能模糊地看到人影,隻是依舊酸脹、愛流淚。

他說肩上的肉愈合得差不多了,讓我把線抽去, “有止痛的藥粉,要用麼?”因視線的關係,不得不趴近他的身體。

“有什麼副效?”知道我既問他,必然是有副效。

“影響眼睛。”

他看我一眼,微勾唇,“不必了。”顯然不想變成我這樣的瞎子。

低下頭,繼續抽剪他肩上的絲線,“阿梓……他們,我什麼時候能見到?”

“你擔心我會殺了他們?”一語說中我的心事。

“你不會殺麼?”以我現在對他的了解,他不是個會為了某個人而去做事的人,他現在每做一件事,都像是在布局,因為他的目標很大,而且他的敵人很強大,強大到至今都不知道是誰。

“如果會,我會提醒你。”

難得能給我這麼大的麵子,作為我這種小棋子,該千恩萬謝才是,“好了,再塗些藥便可。”將剪刀放回藥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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