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裏,一男,一女,唇片相觸……也許隻是慰藉吧。
那一刻,我明白了什麼叫憐憫,那是一種讓人胸口悶悶的東西。
這晚,他又睡在了一品樓。
入了夜,我枕在他的胸脯上,腳翹在窗台,沐著月色,看著對麵屋脊上的黑貓兒在優雅踱步。
我們聊起了一個有趣的話題——關於怎麼死。
“那孫太尉會怎麼死?”我問。
“老死。”他枕著雙手,與我一般欣賞窗外的月色。
“善終?”他會這麼輕易繞過敵人?
“善終。”
“趙玉呢?”我接著問。
“戰死吧。”他答。
“仲更呢?”這個特殊。
“……自裁。”
“他會願意?”
“會。”他答。
“那個你還查不出來的人呢?”
“……”無言,說不準的事,他不評價。
“那——我呢?”一旦我的利用價值沒了,他會讓我怎麼死?
“……”仍舊是無言,不知是說不準還是不知道,亦或沒想好?
……
聊得太放鬆,不知什麼時候睡了過去,醒來時,他仍舊維持著昨夜的睡姿,我卻蜷縮身子靠在他身側。
窗子還開著——
外麵又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趴到窗台,俯視樓下的街市,小販的攤子上白霧繚繞——杏仁茶的香味蒸騰而上——
“要不要吃早飯?”用腳尖推推他的肩。
他閉著雙眸,微微點頭。
尋來一隻紫竹籃,在籃裏放上錢串,一直垂到樓下——
“姑娘要吃些什麼?”賣早茶的老人仰頭詢問,引來周圍的小販們一陣張望,興許是見我臉生吧?
我伸手指一下杏仁茶,以及一旁案上的糕點。
老人埋首為我一一取來,絲毫不耽誤工夫。
將竹籃拉回窗口,端出熱騰騰的杏仁茶,以銀針試過後,放到一旁的矮幾上。
洗漱完方才坐回矮幾上,舀一勺杏仁茶入口,香甜柔滑,很是受用。
在我吃到一半時,他方才起身。
他習慣食不言,寢不語,所以即使有話要問他,依舊還是要等著他吃完。
可能是昨夜飲了不少酒,他沒什麼胃口,不過三兩口便放下了。
“小輝在王府習不習慣?”回到京城後,小輝直接被胡生接去了王府,並不跟在我身邊。
拭完手,他將濕巾放回原處,“想見就過去看他。”
低睫看一眼勺子裏的杏仁茶,自嘲地笑笑,“知道了。”
他起身更衣,走時也沒跟我打招呼——
自窗欞處可見他從樓下經過——不騎馬,也未坐轎,他喜歡走路。
手托著腮,欣賞他的背影,不知再過幾十年,他可還會有如此這般的氣勢——大概也會是一個垂垂老矣的佝僂老頭,那一定很好笑。
興許是天太冷,嗓子發癢,不禁低咳兩聲,視線自他的背影上抽離,伸手打算合上窗扇,卻在合到一半時,看到了窗下一抹熟悉的人影——
紫姬!%%
打開門,把門外的人讓進來。
“任務完成的怎麼樣了?”合上門後,兀自回到飯桌前,繼續吃我的早飯。
紫姬冷哼一聲後,坐到我對麵,拾起飯桌上未動過的糕點吃起來,像是餓了好幾天。
“又是他的人傷得?”示意一下她那隻看上去已經不能動的右臂,猜想她可能又去刺殺李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