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罵的人卻隻顧著拿溫水擦我的胳膊和額頭,一句話也不說。

靜峙了好一會兒,直到我的身體慢慢恢複知覺,我才使力坐起身,隻覺左手心一陣火辣辣的疼。

見我有了痛感,他才放下手中的濕巾,從篝火上取來一隻烤熟的山雞,用匕首切下一片送到我唇邊:“你說過,有活的機會就一定要活下來。”

我笑:“我早就沒機會了,你隻是在增加我的痛苦。”多活一天,我就要多受一天的罪。我低頭吃下了他手上的肉片,問他,“你喜歡我什麼?”我到底是哪一點招惹到了他?我甚至都沒跟他說過幾句話。

“我答應過他。”

“就因為你答應過李卒要保護我?”我搖頭歎息,“諾言那玩意你相信?”

他低眉,繼續為我切肉,隔了好半天才微微點頭:“相信。”

真是個單純的人。

“罷了,讓你走你也未必會聽。”我用下巴示意一下屋角的箱子,“最下麵那個紅色盒子裏有個珊瑚扣,裏麵的藥丸你吃一粒。”他的指甲泛青,大概是中了山間的瘴氣所致。

也許是因為灰影的現身,這小屋子似乎有了少許生氣,白日裏再也不見烏鴉繞頂,晚間也沒了夜梟哀號。

隻是我身上的“冰潭”仍然是一日重過一日,以至於後來,白天也經常醒不過來。

“我教你一個簡單的法子。”在他中了不知多少次毒後,我再也受不了他的笨拙,“越美麗的東西,越容易有毒,不要輕易去碰,如果非碰不可,找一頭小獸先試一下。記得一定要是獸,禽鳥不行,它們能吃的,我們未必。此外,如果你要在一個地方長時間停留,記得把周邊的地麵鬆一下土,這麼一來蛇蟲鼠蟻便輕易不會靠近你身邊。”我說了太多話,忍不住重重呼一口氣,“你到底在找什麼?”瞧他衣服上的青苔和泥土,以及身上的傷口和蛇印,像是挖藥的老農。

他低頭,從腰間的布袋中取出幾樣草藥,攤在我麵前。

我看著那幾棵草:“你在幫我找解毒的草藥?”沒一樣是對的。

“這屋裏的藥已經足夠我吃到死,不必那麼麻煩。”我轉臉看一眼門外的陽光,有些渴望,“帶我去外麵看看吧。”

坐在湖邊的青石上,秋陽炙烤,我卻覺得冰冷刺骨。

“聊聊天吧。”有知覺時,我需要一些事情來轉移思緒,用來忘記身上的冰冷。

他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就說說你跟李卒是怎麼認識的。”那時李卒應該很年輕吧?

灰影的話少,敘述也簡單,不過幾個詞就說完了整個過程。我要做的就是把他的詞擴展成一個故事,李卒也自然而然地成了故事中的主角。

李卒是八九歲時逃難去的月革,月革王喜歡他,但這並不是說他可以安然地做月革的上賓,他要像所有月革少年那樣為自己的生存努力,所以他自己要求穿上灰衣。

月革是用衣服顏色來區別等級的,灰色是最低階,而最低階的人隻能在王城的最外圍生存,想要出頭就必須進角鬥場。

我想他當時應該是急於報仇吧,所以才拚了命想讓自己變強。

十三歲時,他靠自己的努力再次回到了王城,成為月革王的侍從,有權力挑選自己的仆人,灰影便是那個被他選中的。

灰影是個擁有西域血統的混種,按照月革王法,他不能進王城做仆人,所以李卒才要求他成為死士,因為隻有死士才有資格進入王城,灰影因此成了死士。

他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