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開雙目,眼瞳裏映著我的臉:“當一個人還不會走路的時候,他會羨慕能走路的人,當他學會走路後,便迫不及待地往前衝,費盡心思尋找他要的東西,越走人越少,越走越蠻荒,他開始懷疑前麵到底有沒有他要的東西。一次又一次懷疑,卻一次又一次說服自己,直到前頭再也沒有路可走,他便自己動手劈開荊棘,自己開路,他仍相信前麵的東西是最好的,直到他把傍身的野貓兒弄丟了,差點再也見不到,他才發現,他一直隻顧著往前走,根本不曾在意過路邊的風景。當他想停下來看看風景時,卻發現不行,因為他正站在遍地荊棘的荒野裏,停下來就會被荊棘紮死,他必須繼續往前走。”

野貓兒?是在說我嗎?“那隻野貓兒的爪子上是不是有毒?”我撫摸著他鬢旁的絲絲白發,“不然你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確實滿身是毒。”

我忍不住失笑,他也跟著一起。

“你為什麼會答應娶一個你不認識的女人?”他早年推卻了那麼多貴族小姐,若真不想娶,誰也威脅不了他。

“自然有娶的理由。”

“我真的會殺了她的。”我不希望他覺得我是在說笑。

“你不會。”

“我會。”

“你走不出月革城半步。”

“要試試嗎?”

他伸手摟我過去。

“李卒……”我不想結束這個話題。

“噓——”他卻不準我說話。

我不願聽話,繼續道:“以前我不問你發生了什麼事,是因為懶,而且我也不懂你們那個世界,可現在我有想要弄清楚的事,你不能總這麼敷衍我。”

他的呼吸漸漸均勻,像是睡著了。

看來我的話又白說了。

因為想讓他多休息一陣兒,我陳早飯喝藥之際多給他用了幾味藥。

想不到他剛睡著,伊娃這個大嗓門便跑了過來。

她近來春心蕩漾,似乎看上了某個新晉的年輕大臣,相當的患得患失,因怕被外人知道,誰都不敢告訴,唯獨喜歡跟我說三道四。

“他們家與塔瓦家有婚約,他又隻有兄弟兩人,他哥哥娶了柏羅爾氏的桑吉,他肯定要娶塔瓦家的小姐。”她坐在我的書桌對麵,從進來一直嘮叨到現在,“塔瓦家的小姐出了名的潑辣,對待下人也嚴酷,聽說她們身邊的侍女經常被打得遍體鱗傷,他以後的日子肯定會很可憐!”

他仔細翻過一頁書,盡量忽視掉她的喃喃自語。

“難道你都不難過嗎?阿卒師父也娶親了呀。”她終於找到一個能引起我注意的話題。

談到李卒娶親,我翻書的手不禁頓住:“光在這兒囉唆,解決不了事情,不如咱們做個交易如何?”

“什麼?”她端起茶碗喝口茶,對我的提議有些莫名其妙。

“你不喜歡那個察希爾娶什麼塔瓦小姐,我也不喜歡李卒娶那個姓周的,不如咱們換個手,我去把塔瓦家的小姐們都殺掉,你呢,幫我去中原把那個姓周的殺掉,這麼一來,既幹淨又沒人猜得到。”

“咳——”

幸虧我預先就料到她會噴水,先一步把書挪到身前遮擋,才沒被她的口水噴到。

“怎麼,不敢?”

“咳咳……你不怕阿卒師父知道後生你的氣?”她一邊說,一邊忍不住往內室探去一眼。

“我都跟他說過了,他敢娶,就該有這個心理準備。”

她與我對視了好半天,應該是沒從我的眼睛裏找到“開玩笑”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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