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苟可以強國,不法其故;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禮。”如晁錯說的那樣,變法,是一場深刻的社會變革,是一場曲折的過程。
公元960年趙匡胤通過陳橋兵變,黃袍加身,結束了五代十國戰亂紛爭的局麵,建立了大宋王朝。為避免曆史重演,趙皇帝吸取藩鎮割據而最終亡國的教訓,把軍權、財權、行政權令全部收回到中央,也就是他一人手裏,後來布下“杯酒釋兵權”的酒局,把原先由武將掌握的兵權移交到文官的手裏,並且,常常沙場秋點兵地進行調換,輪防各地軍將,避免出現軍閥擁兵自重、獨立門戶的局麵。這些措施雖然保證了暫時的國家秩序的穩定,但是大大削弱了軍隊的戰鬥力,可想而知,在這樣重文輕武的基本國策下,與強大的外族夏、遼、金抗衡,難免吃虧。交戰過後,北宋政府以盟約言和按年“賜予”強鄰大量財帛,換來邊防暫安。北宋的國力日益薄弱。
其次,宋朝官員的俸祿非常可觀。當時,宰相一職朝廷每年要支付的俸祿為五十多萬文,按市價能買一萬鬥(十二萬斤)的高價米,況且,北宋官僚機構日益膨脹,冗官、冗兵、冗費之累,大宋財政實在不堪重負。
當年,王安石曾向仁宗皇帝上“萬言書”闡明自己的變法主張,隻是沒被重視。他沒有灰心,篤信自己是應天命成此大業之人,神宗皇帝即位後,他繼續堅持變法的政論,終於打動了胸懷大誌,希望勵精圖治來中興國力日弱的大宋王朝的二十歲的神宗皇帝趙頊。神宗皇帝對王安石言聽計從,在全國範圍內推行新政。
王安石變法的主要目的是富國強兵,振邦興土。用通俗的話講就是幫皇帝大人理理財,“理財以農事為急,農事以去其疾苦、抑兼並,便農為急”。他設想的宏偉藍圖是,“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財,取天下之財以供天下之費”,抑製土豪劣紳,減輕平民負擔,通過發展經濟,公平稅負來增加國家的財政收入,達到富國的目的;通過改革基層社會組織,整頓軍隊等辦法來實現強軍;改革教育和科舉考試製度,培養人才,選拔才俊,以便鞏固政權。
客觀地講,改革的初衷是好的,具有深遠的積極意義,一段時間內,北宋財政大有好轉。但是亦存在很多弊端。王安石是個好人,他不任情放縱,也不腐敗貪汙,但因為急於求成,把變法大計以非常激進、非常極端的製度付諸實施,國家行政過度幹預經濟生活,使新法偏離正道,又由於他自身的性格缺陷,不能知人善用,近小人遠賢臣卻不自知,被曾布、李定、呂惠卿、蔡確等群小利用,排除異己,剛愎自用甚至專權獨裁,從而引發朋黨之爭,社會內部矛盾愈演愈烈。
當時,擔任殿中丞、直史官的蘇軾不是變法派,也不傾向保守派,他認為變法應循序漸進、和風細雨地進行改良,先後給神宗上《議學校貢舉狀》《諫買浙燈狀》《擬進士對禦試策》《上皇帝書》《再上皇帝書》等多封奏章,反對王安石“急政”“苛政”,希望皇帝能注重大宋曆經六帝形成的政治體係。
“陛下生知之性,天縱文武,不患不明,不患不勤,不患不斷,但患求治太速,進人太銳,聽言太廣。”意即陛下您英明神武,不可謂不勤勉、不果斷。但不可取的是:太急於求成,提拔官員太快,耳朵太軟,什麼意見都聽。請陛下靜下心來,細心觀察,徐徐圖之。
神宗是知人善任之人,對蘇軾的意見非常重視,表示一定深思熟慮,認真改過。
皇帝對蘇軾的賞識和蘇軾的公然反對使得變法派格外惶恐,不久,蘇軾被王安石的群小謝景溫彈劾,誣陷蘇氏兄弟在運送父親靈柩回四川原籍的途中,曾購買名貴家具瓷器,並偷運私鹽從中牟利等,無中生有的罪名隻能是查無所實,此事不了了之。蘇軾為避開政治旋渦,請求出京任職。熙寧四年,神宗派遣蘇軾知潁州,沒想到被宰相王安石篡改為擔任通判,神宗皇帝將錯就錯,筆鋒一轉,改派蘇軾去杭州任通判,也就是杭州市副市長。
杭州城繁華富麗,物產豐饒,自古有“魚米之鄉”“絲綢之府”“人間天堂”之美譽。歐陽修的《有美堂記》裏曾有這樣的描述:“獨錢塘,自五代始時,知尊中國,效臣順。及其亡也,頓首請命,不煩幹戈。今其民幸富完安樂。又其俗習工巧,邑屋華麗,蓋十餘萬家。環以湖山,左右映帶。而閩商海賈,風帆浪舶,出入於江濤浩渺、煙雲杳靄之間,可謂盛矣!”
所以,即便是個通判,也是潁州知州所不能比的,這大大的美差加之蘇軾頭上,足見神宗皇帝佑護蘇軾的良苦用心。
這一年,蘇軾三十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