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放逐(1 / 2)

紹聖四年(1097年)四月十七日,62歲高齡且病魔纏身的東坡,接到瓊州別駕昌化軍安置誥命,深知此一去凶多吉少,對自己能否生還早已不抱多大希望。動身之前,東坡寫信給廣東太守王古:“某垂暮投荒,無複生還之望。昨與長子邁訣,已處置後事矣。今到海南,首當作棺,次便作墓,仍留手疏與諸子,死即葬於海外,生不挈棺,死不扶柩,此亦東坡之家風也。”

“埋骨何需桑梓地,人生何處不青山”。東坡隨時準備把自己這把老骨頭留在海南的土地上。他將大兒子蘇邁及家小安置在惠州白鶴居,揮淚訣別家人,帶著小兒子蘇過遠渡儋州。

儋州,就是今天的海南島。今日海南,碧海藍天,風景怡人,是著名的旅遊勝地。可大宋時期的儋州,卻是蠻荒之地,天涯海角,所謂“南荒”“非人所居”。無論經濟還是文化,較之惠州更落後荒涼。

初至儋州,當地州官張中十分敬重蘇東坡,讓蘇家父子在一間官舍裏暫棲,官舍名曰“倫江驛”,一個富有詩意的名字,真實的情況卻沒有名字這般美好。年久失修,破敗不堪得難以想象。

屋漏更遭連陰雨,一天晚上,躺在床上的蘇東坡忽然被從屋頂漏下的雨水澆醒,蘇過隻好把父親的床鋪換個位置,無奈“床頭屋漏無幹處,雨腳如麻未斷絕”,不久新換的地方又有雨水漏下。就這樣,東東西西,父子倆一個晚上把床鋪搬來搬去,所幸後來雨漸小,終於可以入睡了。早上醒來,蘇東坡赫然發現枕頭旁邊睡滿樹葉,原來此舍既不遮雨,也不擋風。這讓東坡非常感慨:遙想當年在京都,華麗的屋宇華麗的被褥,還天天輾轉反側睡不著覺;如今,在這個難以擋風避雨的破屋子裏居然能安然入眠。他自愧不如淵明,沒能早早開悟,苦笑一番,寫下了這樣的詩句:

當歡有餘樂,在戚亦頹然。

淵明得此理,安處故有年。

嗟我與先生,所賦良奇偏。

人間少宜適,惟有歸耘田。

我昔墮軒冕,毫厘真市廛。

困來臥重裀,憂愧自不眠。

如今破茅屋,一夕或三遷。

風雨睡不知,黃葉滿枕前。

寧當出怨句,慘慘如孤煙。

但恨不早悟,猶推淵明賢。

——《和陶怨詩示龐鄧》

讀著令人心酸。但當權者卻不這樣認為。

不能不說東坡如此不長記性,太率性,太任性。

這個東坡,才高名大,動輒舞文弄墨,出口成章。交遊廣,徒眾多,社會影響力非凡,隨便拋出幾句都可能讓大宋的文山墨海掀起三尺浪。

不出幾天,政敵們就從傳誦的詩句中知道了東坡的行蹤,遂責令州長張中將東坡逐出官舍,並追究其怠職責任。以致東坡的生活一度窘迫到“食無肉、病無藥、居無室、出無友、冬無炭、夏無泉”的地步,和兒子“相對如兩苦行僧耳”。如是這般,宰輔的目的達到了,也就終於放心了。

紹聖四年(1097年)四月十七日,62歲高齡且病魔纏身的東坡,接到瓊州別駕昌化軍安置誥命,深知此一去凶多吉少,對自己能否生還早已不抱多大希望。動身之前,東坡寫信給廣東太守王古:“某垂暮投荒,無複生還之望。昨與長子邁訣,已處置後事矣。今到海南,首當作棺,次便作墓,仍留手疏與諸子,死即葬於海外,生不挈棺,死不扶柩,此亦東坡之家風也。”

“埋骨何需桑梓地,人生何處不青山”。東坡隨時準備把自己這把老骨頭留在海南的土地上。他將大兒子蘇邁及家小安置在惠州白鶴居,揮淚訣別家人,帶著小兒子蘇過遠渡儋州。

儋州,就是今天的海南島。今日海南,碧海藍天,風景怡人,是著名的旅遊勝地。可大宋時期的儋州,卻是蠻荒之地,天涯海角,所謂“南荒”“非人所居”。無論經濟還是文化,較之惠州更落後荒涼。

初至儋州,當地州官張中十分敬重蘇東坡,讓蘇家父子在一間官舍裏暫棲,官舍名曰“倫江驛”,一個富有詩意的名字,真實的情況卻沒有名字這般美好。年久失修,破敗不堪得難以想象。

屋漏更遭連陰雨,一天晚上,躺在床上的蘇東坡忽然被從屋頂漏下的雨水澆醒,蘇過隻好把父親的床鋪換個位置,無奈“床頭屋漏無幹處,雨腳如麻未斷絕”,不久新換的地方又有雨水漏下。就這樣,東東西西,父子倆一個晚上把床鋪搬來搬去,所幸後來雨漸小,終於可以入睡了。早上醒來,蘇東坡赫然發現枕頭旁邊睡滿樹葉,原來此舍既不遮雨,也不擋風。這讓東坡非常感慨:遙想當年在京都,華麗的屋宇華麗的被褥,還天天輾轉反側睡不著覺;如今,在這個難以擋風避雨的破屋子裏居然能安然入眠。他自愧不如淵明,沒能早早開悟,苦笑一番,寫下了這樣的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