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凡人改常,非病即亡(1)(2 / 2)

吃完飯呂品客套性的問他要不要留下來玩幾天,沒料到楊煥一口答應,呂品奇道:“你不是過來出差的嗎?”

楊煥眯著眼側過臉來,那眼神分明在說:小樣,又口不對心了吧?

“今年年假還沒動過呢,玩幾天無所謂。”

於是楊煥留下來玩了幾天,不過是他玩他的,呂品要上班,隻有周末陪他去了趟莫高窟。路上楊煥忽冒出一句:“你們領導要給你介紹對象?”

楊煥那表情,居然頗有些像遠行的丈夫歸家發現不堪空閨寂寞的妻子紅杏出牆時的那種責難。

呂品一時懵然,趕緊打消自己這荒誕不稽的念頭,問:“怎麼提起這個?”

“前些天我來的時候,碰到你們一個什麼台長,姓陳的,正的還是副的?聽說我來找你,跟我聊了好久呢,問我跟你什麼關係,認識多久……好像看我很不順眼的樣子!要不是他想給你介紹對象,幹嘛看我這麼不順眼?”

楊煥若有所思的樣子,呂品心下卻一緊:“你怎麼回答的?”

“我媽是你幹媽咯,不然還怎麼說?”

“他……問過你名字嗎?”

“沒,不過他看到我登記了,怎麼,我見不得人呐?”

楊煥臉色頗不好看,呂品卻沒工夫理他,直覺這下糟糕了,捅出天大的婁子了!果然紙包不住火……她心神不寧的,一路都在揣摩陳台長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楊煥也不知是什麼少爺脾氣上來了,到莫高窟又說公司急找,風風火火地去訂機票回北京。呂品送他到機場,看著他頭也不回地往裏衝——不知道為什麼,電光石火間又生出錯覺,以為這次會是她和楊煥的永訣。

明明每年過年都會見麵,不鹹不淡地吃餐年飯,偏偏每次都有這樣的錯覺,有時是楊煥站在樓梯口送她下去,有時楊煥先走她在窗口目送他走遠——時間地點或有不同,但那種感覺卻從未變過,他離開她,或者她離開他,然後相見無期。

呂品又忍不住嘲笑自己,莫非你對他還有什麼幻想不成?冥王星都開除出九大行星了,他還照樣是那副黃世仁脾氣,你就省省吧!

風平浪靜地過了兩周,陳台長來找她,卻不是找她秋後算賬,而是要她帶幾個博士生上山,教他們如何使用新安裝的係統,務必要使天文台至少有一個團隊的人能熟練掌握係統參數和各種操作。

呂品稍稍定下心來,心道陳台長多和楊煥聊了兩句,也許僅僅是在天文台門口碰到,隨意的閑談——畢竟好幾年前的事了,陳台長忘了也說不定,又不是什麼極重大的事情。

況且她當初提交行星命名申請的時候,理由非常冠冕堂皇:“煥這個字是光明的意思,代表著在太陽係裏,一顆小行星所能反射的光芒雖然十分微弱,卻不能抵擋我們天文工作者探索宇宙的決心。所以,我希望這顆小行星能命名為煥星。”

呂品覺得自己當時的表情挺義正辭嚴的,差點就把自己感動得以為那全是真話了。然而無論如何,這樣的命名方式一來不合規矩,二則國內科研單位不成文的規則是——一切功勞都是集體的,沒有領導的關懷集體的幫助一切成績都是不可能的,縱然你呂品是這顆小行星最初也是唯一的觀測發現者。

恰好那一年天文台沒出什麼好成果,陳台長一心想拿這顆小行星充數,送給什麼機構來命名,也算做個人情。但呂品那次格外的執拗,死死地堅持對這顆小行星的命名權。據說陳台長還給她在T大的導師周教授通過電話,周教授後來勸她說:“呂品你一向很聽話很懂事的,怎麼這次……哎,你這樣我很難做的。下不為例啊,這次我跟陳台長說這是你一位很重要的親屬的名字。”

國際天文學聯合會對小行星命名是有專門規範的,首次觀測到時隻有臨時編號,之後要經過多次觀測證實,計算出精確軌道參數,才能獲得國際永久編號,命名權歸發現者所有。根據國際慣例,多用著名科學家或藝術家命名,政治家則被排除在外,再有一種情況,就是觀測者用自己的名字命名。

四月份S市天文台在CE計劃中觀測任務圓滿完成,諸事風平浪靜。呂品自以為躲過一劫,正預備定下心來準備新項目時,陳台長一個電話把她揪到辦公室去,手指漫不經心地輕敲桌沿:“年初……有個叫楊煥的人來看你吧,你有什麼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