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媽媽聽得直搖頭,覺得自己養兒子養了二十幾年,怎麼養出這樣一個傻子,幹別的事挺機靈的,一到討媳婦這事上就跟啞了火一樣。
楊煥倒是皮厚,任憑母上大人如何鄙棄,都笑容可掬:“媽,不急,慢慢來。”
楊媽媽轉念一想,又覺得這個兒子有時候也是有些悶聲發大財的運道。原來讀高中的時候成績平平,誰知他一聲不響地複習半年,居然反超呂品好幾十分,跟她進了一個學校。戀愛上也是,她還在考慮兒子究竟有沒有和呂品挑明,這個小兔崽子居然悶聲不吭地就把生米給煮成熟飯了——她頭天晚上還在和丈夫討論什麼時候需要開始給兒子進行性教育,第二天就發現得給小兔崽子準備安全套!
咬人的狗不叫啊,楊媽媽忽然整個心裏就舒坦了,決定明天逛街的主打方向是嬰兒裝。
誰知晚上呂品沒有回來,下午楊煥接到她的電話,說預研項目有設備出了問題,所有工作人員都在加班加點調試,可能這幾天都要住在實驗室,讓他向楊爸楊媽轉達歉意。
吃完飯他再打過去,接電話的人說呂品在加班,手機沒帶在身上,問他是否有事情轉告。
之後再打過去,就沒有人接了。
楊煥終於覺得不對勁,袁圓、錢海寧、高工等一幹人等一律聯係不上,驅車趕到呂品住的酒店,查問其他房客是否仍在酒店。酒店前台用極詫異的眼神盯著他,留下他的姓名、聯係方式後說有消息會通知他,也沒有其他任何有用信息。
父母那裏還要小心應付,直到將他們送上回家的飛機,呂品也沒有半點音訊。
他心底破開一個巨大的黑洞,像要把他吞噬,就像許多年前那一回,她說要分手,沒有任何征兆的,就切斷和他的一切來往。
這一次更加徹底,她直接人間蒸發。
有一瞬間他跌到絕望的穀底,仿佛很多年前的冬天,坐十幾個小時的車,穿越東西海岸,看她近在咫尺,卻無法擁抱的心情。
幸而他馬上冷靜下來,既然連袁圓也聯係不到,那就不是個案,想來想去他隻好找到周教授,請周教授幫他打探,是否呂品參加的預研項目出了什麼問題。
CE二期預研項目的航空器圖紙大量外流,疑為國際商業間諜機構有規模有組織的介入,所有研究人員一律封閉排查。
同一時間呂品被審查人員磨得煩不勝煩,一次又一次地重複解釋,某年某月某日,是否曾在實驗室經手某航空器的圖紙;某年某月某日,會見何人,所談何事;某年某月某日,參加何討論會議,與會人員何人,所議何事。
猶如車輪戰,記憶稍有偏差,必備反複查問。
尚有人身自由,不算刑拘,隻是沒收手機,無法與外界聯係。最後一個電話是打給楊煥的,也不知道他幾天沒自己消息,又要暴躁成什麼樣。
審查人員問:“呂老師,你有想到什麼要補充的嗎?”
呂品搖搖頭。
半晌後她問:“航天器的研究不是我們的負責部分,那主要是機械的事兒,我的工作重點在軌道測算——我不明白你們翻來覆去地問我這些問題,究竟有什麼作用。你們已經非常嚴重地影響我的工作進度了,說例行審查,也用不了這麼久對不對?”
審查人員用一種很奇異的眼神盯著她,仿佛她問了一個很可笑的問題,最後臉上顯出譏諷的神色:“呂老師,原來你也清楚,例行審查不用這麼費事啊?既然你都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那就該早配合我們工作,咱們也不用兜這麼大圈子了是不是?”
呂品被他這種口吻鬧得一頭霧水,花了很久才消化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現在對我,已經不是例行審查?”
審查人員冷冷瞥她一眼,之後丟出一遝資料,拍在她麵前的辦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