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 你上終南山,我下斷龍石(3)(1 / 2)

呂品絲毫不被他激怒,仍平靜無波地回答:“我一個人也可以活得很好,這幾年我一個人,都活得很好。”

楊煥熱切燃燒的眼神慢慢清明下來,他抿上唇不再說話。

她背水一戰,甚至連孤獨終老的準備都已做好,她不是在賭氣,而是在最冷靜的情況下作出的最終決定。

呂品又退開兩步,室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灑在地上,窄窄的一道幽白光帶,像隔開他們的銀河。

他在這頭,她在那頭。

他身上還裹著她給他搭上的毯子,毯子的裏麵裹著的,卻已是一片破碎虛空。

早上楊煥走的時候,呂品在他身後叮囑:“你熬了一晚上,別開車了,打的回去吧。”

楊煥腳步在門口停住,爾後回身冷冷道:“別關心我成不成?我心裏磣得慌!”

他一賭氣,還真就開著車回去,心裏甚至有股悲壯的想法,疲勞駕駛又怎麼地?死了好,死了好,死了讓你做小寡婦,讓你後悔去!

可惜天不遂人願,一路都在堵車,連出點事故的機會都沒有,隻得慢慢地挪回家。剛打開大門,一隻拖鞋就飛了過來,夏致遠正躺地毯上朝他伸開雙臂:“老楊,你簡直是為改變這個世界而存在的!”

楊煥哼了一聲,沒有如他所願的撲上去,而是鑰匙一丟,脫掉外套,踩上客廳裏的跑步機。

速度不斷調高,從最慢的3.6KM/H一路調到7.2KM/H,然後是10.8KM/H。跑步機均衡而穩定的噪音,好像就在他耳邊嗡鳴,那聲響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像漲潮時拍岸的浪頭,一波未去,一波又來,拍至滅頂。

跑步機的皮帶,仿佛變成一條時光的穿梭帶,一串一串的記憶,都在這裏倒帶。

是公司team-building去張家界玩,天橋上掛著錯錯落落的金鎖片,片片都刻著戀人的名字和俗氣的白頭偕老永結同心的願望,他心中悲苦,不敢刻下二人的名字。

是那個冬天的聖誕節,從溫暖如春的加州到冰封雪飄的麻省,大巴在高速公路上飛馳,帶著渴切的希望;又從冰封雪飄的麻省到溫暖如春的加州,大巴仍開得飛快,把他的心留在極北的嚴寒裏。

是不知哪年的春節,他威逼利誘公司沒買到票的小美工跟他回家過年,到呂品麵前去耀武揚威,她隻是局促地笑。她不知道,她笑得比哭還難看。

是無數個交作業前的課間,他下筆如飛地抄她的作業,她在一旁可憐巴巴地說:“你以後還是自己寫吧,有不會的我給你講都成,不然期末考試你怎麼辦呐?”

是青春期的綺夢,從充斥著她發絲撩撥的溫柔鄉中醒來,再在自習時不經意的一轉身,明白什麼叫想入非非。

醒過來的時候他四仰八叉地躺在跑步機帶上,夏致遠大概是私報公仇,左一耳光右一耳光地抽他,還誇張地高叫:“老楊,你醒醒啊,你不在了我們可怎麼辦啊~你快回來~我一人承受不來~”

楊煥麵如死灰,迷迷糊糊地罵:“你丫號喪麼?”

夏致遠見楊煥能說話,馬上眉開眼笑:“招魂啊!效果挺好的!一般人我不告訴他!”看楊煥一臉頹敗,夏致遠也能猜到,八成又是和那個“滅絕師太”有關。難得夏致遠今天有良心,居然沒“宜將剩勇追窮寇”,反而安慰道:“又受打擊啦?有什麼大不了的呀,再難,再難能比羅家英向汪明荃求婚還難?”

楊煥從兜裏摸出那張存折,手虛弱得提不起勁:“她要去西昌的衛星發射基地,在那邊分了房子,這是另外的安家費。”

夏致遠看看存折麵額,噝了一聲:“這得賣多少年啊?”他瞅瞅楊煥,極無奈地搖頭,“師太的覺悟也太高尚了吧!”

楊煥從指頭縫裏瞟夏致遠一眼:“阿夏,我要是把股票從B級轉向A級,你怎麼看?”

夏致遠倏地跳起來,毫不留情地在楊煥腿上踹了兩腳:“你不如找根繩子打個圈讓我吊死算了!”他抽起掛在跑步機上的毛巾,勒住自己的脖子朝楊煥叫道,“有種你試試,我死給你們看!這店是我一個人開的嗎?我容易麼我,你們這些娘希匹,動不動就撤資退股!”

楊煥無力地從指縫裏白夏致遠一眼,外麵人常說自己做事路子野,誰會知道這個在外沉穩持重的八哥才是個瘋子?

原本也隻是試探而已,夏致遠的反對在意料之中。

Memory網雖尚未上市,但內部股權卻早劃分成A級和B級。A級為普通投資股票,公司部分老員工和接受的外界投資均屬此類;B級股票則擁有超級投票權,在公司重大決策中的投票權重遠超A級股票。這樣的劃分是左靜江在創業之初便決定的,目的是保有高層團隊對公司的絕對控製,防止融資過程中外部資金過多左右公司走向。這固然對後期融資造成阻礙,卻又不得不說是團隊對自身信心的一種體現。

股票從B級向A級的轉化是不可逆的,其真正的意義便是,退出管理層。